挑灯谈玄 11 |
勾搭人妇床上暴毙 色鬼专挑女人下手

我和助手莫玉一走进屋里,就有一股阴风直袭过来。

莫玉一头秀发,跟着像茅草般直竖起来。

本来,她的头发软绵光亮,像垂柳披肩,这骤然的变化,使我兴趣大增。

“你的头发……”

我话还没说完,她的头发已恢复原形。

“我的头发怎样?”

莫玉根本没有发觉刚才的事,她望着我问。

“很美丽,”我撒个谎:“在这屋里看起来,更美丽。”

屋外,阳光明亮。季节性的风雨,还没有降落到登嘉楼州。从这厅里望出去,心情开朗极了。我沉思着,该怎样着手研究。

莫玉说话了:“我觉得有点冷!”

“冷?”我大惑不解:“有没有搞错?我是觉得热。你看!窗外阳光多亮。”

莫玉不说话,咬着嘴唇,显然的,她是感觉到冷。

“越来越冷!”她说,她的身体开始发掉,越抖越厉害,好像神庙的乩童,上了童一样。

“我们到……到……外……外边晒……晒一晒太阳!”她提议。

我看出来,她是真的冷,不是装出来的。我点点头。一离开厅,到了门前庭园,莫玉又恢复常态了。

“你没事?”

“好了!刚才冷得难受。”

“怎么难受法?”

“是冷到心里,冷到骨头里,总之,很难说出那种滋味。总之,那么一冷,好像把世界都遗忘了!”

我看了这屋子的外观,没有什么特异,要不是每个人言之凿凿,我绝不相信这是鬼屋。

“嗳呀!我的手提袋掉了,一定是留在厅里。”莫玉说着往厅里走。

“要我陪你进去?”我问。

“不必!”

我留在庭园,发觉到处杂草丛生,枯枝败叶,使人产生荒凉感觉,和厅里的摆设也成为强烈的对比。这庭园,至少有二千尺,要是不闹鬼,必然成为抢购的对象,而不会如此荒凉了。

“嗳!呀!”

正当我专心观察庭园时,厅里传来莫玉的叫喊声。我心想有异,便直奔进厅。

“莫玉,莫玉……”我边走边叫。厅里空荡荡的,没有莫玉的影子。

我心一急,怕莫玉出了事,赶紧到处张望。

“莫玉,你在哪里?你在哪里?”

莫玉今年才廿岁,也是对灵魂学很有兴趣。我不想她第一次出门,就遭了意外。

我终于听见东西翻倒的声音,那是从后面工人房传出来。我加快速度走过去。房门紧闭。我用力扭锁,才知道那是自动锁,门一关上,就锁了,没有锁匙孔,看不见里面。

“莫玉,你开门!”我开始焦急了。

又是东西翻倒的声音,门并没有开。我出力敲门,心里七上八落。难道大白天,鬼都这么猛?房里静下来了,无声无息。难道莫玉已经被鬼斗垮?还是受了伤。我试着用力推门,叩门,太牢固了,一动也不动。

“莫玉,你到底怎样了?”

我放大喉咙,嚷了起来。

“鬼好凶!”莫玉回答。

总算有了声音,证明人还在,我心中稍为安定下来。

“你开门嘛!”我说。

“我就开1”莫玉回答。

我听见脚步声,向着门走来。

接着,又是东西翻倒的声音。

“莫玉,莫玉……”我又大声叫。

没有回应。显然的,莫玉又和那鬼缠上了。我心急如焚。这工人房,像一座牢狱,完全看不见里面,我想到,也许会有一扇窗罢?赶紧由前厅出去,绕到后面来,果然,有一扇窗,是本框镶玻璃,关得紧紧的,我出力去推,一动也不动。

我第一个念头是用石头把窗打破,可是,我没有这样做,因为这样做一定会吓跑屋里的鬼,对于研究灵魂学的人,是一大忌,只有在环境不变之下,才能确切的研究出结果。

我敲着玻璃窗,一边仍然叫着莫玉的名字。莫玉根本没有回答。我无可奈何,又由厅走回到工人房的门去。

“放开!放开!”莫玉的声音传了出来。

看来,她是在挣扎着,她一定是被抓住了。

“你把门打开,让我进来!”我嚷道。

过了一会,房里又恢复了安静,莫玉仍然没有开门。

“你为什么一直不开门?”我有点生气了。

“就来了!”莫玉回答。

终于,莫玉把门打开了。

她头发散乱,衣服不整,一脸惶惑。

“发生了什么事?”

莫玉没有回答,一直向厅里走,我跟在她后面,很快的到了庭园。

“碰上了?”我问。

“色鬼!”

“有现形吗?”

“没有,不过,听声音,知道是卅多岁的男人。”

我心想,这就对了,根据资料,这鬼是独沽一味,专喜欢向女人下手。

“说说你的遭遇!”

“我一走进厅,它就出现了!”

“你怎么知道?”

“它来势汹汹,一下把我推进后房。”

“门也是它关上?”

“唔!一关上门,你猜它干什么?”

既然是色鬼,不难想象了。

我说:“用语言调戏你,鬼话连篇,不堪入耳!”

“才不是呢!”莫玉说:“它脱下我的上衣。”

“有这回事?”

“我大声喊,它全不当一回事,那死色鬼,力量好大,三两手手脚,把我的上衣脱下了。”

“接下来?”

“又动手除下我的内衣,我拼命挣扎,可是毫无作用,很快的,我裸露在它面前!”

“它有什么不规矩的举动?”

“先是咭咭笑,接着便赞美我说,好美丽啊!好丰满啊!”

说到这里,莫玉脸上飞红,少女的害羞,表露无遗。我安慰她几句,说这种工作的本身,不但趣味无穷,而且随时会发生意想不到的事。

“这色鬼,太可恶了,”莫玉继续说:“它还动手摸人家,东摸一下,西摸一下,如果它是人,我一定告它非礼我。”

“如果它是人,大白天,就不会这么狂妄无礼了。”我说:“再进去看看怎样?”

莫玉仍然有惧心。

“这样罢,你在这儿等我,”我说:“我总不愿入宝山空手回,我进去看看!”

我慢慢的向着大厅走去,厅里,已经没有那股沁入心脾的阴风。一切显得很宁静,我看不出任何特异处,真怀疑自己不是在鬼屋里。

我刚这么想,已经感觉到有一阵阴风向我袭来。我四处张望,想找出阴风的来处。突然,我整个人被一股看不见的力量举了起来。

两脚悬空,两手被抓得紧紧。我想喊,喊不出声,我拼命挣扎,毫无用处。

我一直被举到大门口,然后被摔到草地上,摔得“碰”一声,浑身发痛。莫玉走上来,问我是怎么一回事。

“我不是女的,它没脱我的衣服!”我说:“显然的,它不欢迎我,才把我摔到大门外来。”

我拍拍屁股,说:“这色鬼,真的孔武有力,令人讨厌!”

我发觉不远处有一张石凳,提议先休息一下。两人走过去,在石凳坐下。我拿出记事册,写道:“登嘉楼鬼屋,色鬼一名,好脱女人衣,举止轻浮,对男人不欢迎,力大无穷——”

莫玉“哇”的一声叫起来。

“什么事?”我合上记事册:“难道色鬼出来了?”

“你看!”莫玉指着丢在地上的手提袋。

袋口已开。

“我想涂一下口红,可是口红不见了,却有一只蛤蟆在里面。”

我一看,那只蛤蟆,有拳头大小,模样儿十分难看,正对着我虎视眈眈。

“让我对付它!”我说。

从附近捡了一根枯枝,我对准蛤蟆,出力一打,想不到还没打中它,它已飞跃出来,直闯我脸上,我没提防这一着,很自然的把脸一歪,觉得脸上凉凉的,用手一摸,湿漉漉的,是尿味。

“那家伙,在我脸上撒尿!”我嚷起来。

莫玉捡起手提袋,抽出一张卫生纸,替我揩去脸上的尿迹。

“这叫作敌暗我明,防不胜防!”她说得很轻松。

我心里十分纳闷,鬼会化着蛤蟆撒尿,倒是闻所未闻啊!

“这色鬼像是看上你,”我开玩笑说:“它不喜欢我在你身边!”

没说什么,从她脸上,已看不出有什么恐惧,果然是一个胆子很大的女孩。

这时,有一个老头向着我们走来。我赶快请老头坐下。然后,把此行目的说给他听。

“这屋子,为什么会变成鬼屋?”莫玉先言归正传,问起老头来。

“我有一个义子,也就是这屋里的色鬼!”

我精神一振,心想,对于来龙去脉,老头一定可以提供最完整的资料。

“他卅岁时,住到这屋来,”老头望了屋子一眼:“起初规规矩矩,相安无事,半年后,开始行为放浪了。他啊,竟然去勾搭有夫之妇!”

“这么大胆?”莫玉说。

“那女人的丈夫是捕鱼的,他趁人家丈夫不在,把她带出来,带回这里,我发现时问他,他骗我是寡妇。”

“年纪很大?”我问。

“才卅岁左右,人长得标致极了,我怎么也想不到是有丈夫的人。嗳,女人嫁了丈夫,还不规规矩矩的话,一定不会有好报应了!”

我怕老头向我说大道理,赶紧引他说到正题上:“事情发展怎样?”

“我常常外出,这间大屋子给他们用了多少次,可就不知道,一直到了那一天——”

老头停了下来,抹眼泪。

“发生事情了?”莫玉问道。

“我回来,叫门不应,便掏出锁匙,开了大门,走进房里一看,他一丝不挂的躺在床上,死了!”

我自作聪明的说:“他被谋杀!”

“凶手是那女人的丈夫……”莫玉说。

“你们都这样想?”

“那是百分之百的正确……”我充满信心说。

“错了,凶手不是女人的丈夫!”

我望着莫玉,莫玉也望着我。

“难道是那女人?”我说。

老头点点头。

“不可能,”莫玉摇摇头:“一个女人,怎么能杀死一个男人?”

“有什么不可能,一个女人,还可以毁灭整个国家呢!”老头说:“他是马上风!”

“马上风?”我恍然大悟。

“全身发黑,一丝不挂,不是马上风是什么?”老头反问我。

“你没报警?”我问。

“家丑不可外扬,报什么警?这是他自作孽,上得山多终遇虎。年轻人,听我说,喜欢游泳的人,当心溺死,喜欢打猎的人,当心被野兽咬死,喜欢玩女人的人,当心——”

“马上风!”我接上这一句。

莫玉吃吃的笑起来。

“那女人怎样?”我寻根究底。

“我当时就去找那女人,她吓死了!她求我不要张扬出来。她说是我义子兴奋过度,才有这样的下场。我当时心想,反正人已死了,又何必多拖累人家?再说,这事如果有错,责任最大的还是我义子。于是,我静悄悄的,没有把这事张扬开去。”

莫玉问道:“那女人的丈夫一直不知道?”

“知道,”老头说:“那女人大概受了良心谴责,最后把经过告诉了丈夫!”

“丈夫会原谅她吗?”我问。

“你会吗?”老头说:“绿帽都戴上头了,还会原谅?两人离婚啦。那女的,后来,竟疯了起来,有一段时间,老是在街上游荡,后来也不知所终了!”

“凡是喜欢勾三搭四的女人,都应该把这故事当着一个警惕,”我说:“好好的家庭主妇不做,弄得疯疯癫癫,真是活该。”

“是男人坏嘛!”莫玉说:“怎么怪起女人来?”

“牛要是不饮水,怎样也按不低头啊!”我说。

“结果,这屋子就成了鬼屋?”莫玉问道。

“唔!义子死后,我便把屋子租了出去,”老头长叹一声:“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他竟然不时骚扰房客的太太,吓得她花容失色。”

“弄得没人敢租,对吗?”我说。

“还有谁敢租?我那义子,真是色中饿鬼,只要女人住进来,他就‘擒擒青’,不是偷看人家冲凉,就是偷窥人家夫妇亲热,高兴了,东摸人家一把,西捏人家一下。”

“刚才还脱我的衣!”莫玉说。

“你已经进去过?”老头问道。

“他好大力!真不要脸!”馀悸犹存。

“我请过几个法师来作法,都没有用,”老头摇摇头:“法师说,什么鬼都容易对付,色鬼最讨厌,也最难应付,唯一的方法,是敬而远之。”

“所以,你让这屋子空着?”我问。

“登嘉楼的人,谁不知道这是鬼屋?又有谁敢要?我呢?免得触景伤情,便搬到附近去住。”

“我很想再参观一下,”我说:“你陪我们进去怎样?”

老伯点点头。

我们跟随着老伯进去。

说来奇怪,随着老伯,走进厅里,就像走进平常的屋子,先前那股阴风,已感受不到了。

我们西下参观,就像参观一间普通住宅,没有任何异样。

由此可见,色鬼还是怕老伯的。

可是,如果老伯不在,恐怕色鬼又会出来捣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