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娶了一棵木瓜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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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爱妻,妻也爱我。结婚三年,我们爱足三年。突然间,天崩地裂的事发生,我爱上另一个女人。

她叫小美,人的确小;但并不矮。小美说,没有我,她活不下去。老天,原来她爱我,比我爱她更深。

妻认定我是好丈夫,面对很多亲朋戚友,妻都这么赞!她还说过,我不可能负她。万一有一天,我负她,她会对天下男人失去信心。而且,她会去当尼姑。

“干脆出家,一了百了!”说这话,妻很自信,不是说爽的。她是自信判断准确,像天鹰,凌空俯瞰,我是她眼底猎物,躲不过她一瞥。偏偏,她看走了眼。

我有一个嗜好,既奇特又少有。我爱到河里捉鳖——水鱼。

吉隆坡的河,一半以上,让我走过。沿着河岸,半身浸在水里,即水面上,两眼不停搜索,在水里,在泥壁,只要藏有水鱼,我一眼就看出来。然后,我会像武林高手,凝聚眼神,摒息呼吸,站稳脚步,蓦然出手,不必凭藉铁条尖刺,用双手制服水鱼。

这门功夫,比沙盖还要厉害,一般上,我国沙盖捉水鱼,都是用尖而长的铁刺。我呢,目光锐利,空手捉鳖,万无一失!最高记录,一天捉36只,三个麻包袋来装。

妻看过我现场表演,河中捉鳖,像人家果园里捡榴梿,手到擒来,根本不怕什么龟鳖咬, 不闻雷公叫不放。

不过,妻挺讨厌全身湿水,湿漉漉的。所以,不喜欢陪我在河里走,尤其不喜欢替我背麻包袋。麻包袋是专用来装水鱼,有人背,我就轻轻松松,否则,水鱼搁在麻包袋里,要背要捉,挺不方便,也挺累。

我半开玩笑说:“好太太,你不陪我,不怕我另找别人?”妻笑得前仰后仆。她说:“天底下,会有女人愿意陪你走河捉鳖?”

不要笑,真的有,她就是小美!

河面偶遇  揭穿诡计

那天,我独自到了双溪毛糯靠近麻疯病院有一条河,河面22尺左右阔,河水清中带浊,岸壁有黄水泥松软,河水三、四尺深,一眼就看出有水鱼。

在河里走了一小时,捉了四只,背着走,蛮吃重,我便上岸。

岸上,站着的就是小美。她纤瘦,不像乡下姑娘,我第一个念头就是她应该多吃我捉的水鱼。连吃三个月,清炖也好,煲杞子淮山也罢,总之,吃它三个月,身体就不会这么瘦。

我先和她打招呼,这才发觉,她说话像中气不足,还带点沙哑。可是,一双眼睛像印度妹的眼睛,又乌溜又大,看得我颇为动心。

不知道为什么,我会放下麻包袋,主动和她谈天。而且,越谈越起劲。最后,把水鱼都送给她,还连那个麻包袋。

第一次骗妻,妻绝不怀疑。接二连三的骗妻,妻还是不曾怀疑。她只说过一次:“我看,水鱼已被你捉绝种,不要捉算了!”

我照样去,带着麻包袋出门。麻包袋不是用来装水鱼,是铺在橡胶林的地上,和小美坐着谈天。

回家时,我跳进河里,把裤子浸湿,涂一点黄泥,这里那里,搞得脏兮兮,似模似模,妻还是被我骗得服服贴贴。

糟糕的是我天天要去“捉水鱼”,而且出门早,回家迟。

知夫莫若妻,妻知道我血型A,兴趣广,嗜好多,今天打麻将,明天踢足球,后来又“刷”一声上云顶,这才正常,为什么天天捉水鱼?

尽管我用足心思,三天两头,到一个水鱼档买一、二只充数……

妻,终于怀疑了!女人只要一怀疑,就会查究。

而我,成了水鱼,被她手到擒来。不只我,还有小美。

那一天,我和小美坐在麻包袋上,人证物证,一样不缺。

荒郊野外,孤男寡女,虽说两人衣服整齐,头发不乱,运气凶中还带吉,看不出爬墙越轨的痕迹,谁也知道,是在偷鸡摸狗,不可能干正经事。

妻哼一声,瞪着我,又瞪着小美。

妻子情人  艰难取舍

两个女人相遇了,在我面前。

妻大块的个子,健硕的身材,像栽种多年的老榕树,四平八稳,风吹不动。

小美和妻一比,那么纤,那么柔,像一棵没有施肥的木瓜树,干也瘦,叶也黄,不扶她一把,随时会被风吹倒。我敢伸出手吗?

记得结婚后,妻爱旅行,我陪她到过瑞士,攀爬雪山,有人滑倒,有人叫苦,妻像雪地上的红十字狗,走得有板有眼。也曾陪她去过台湾的阿里山,大清早赶去看日出,我走得气呼呼,频叫受不了,她在前头,频向我招手,一副凯旋英雄状。

更记得在日本,参观一间又一间的寺庙,在空荡的木板庙里走动,或者在崎岖小泥路行走,女游客都纷纷要人扶持。妻不必!

可是,在此刻,妻虽然站得稳,我却感觉到,她遇到飓风,随时会倒,很需要我扶一把。不过,更需要我的,是小美!不必飓风,一阵轻风,小美就倒了!

妻向我逼供:“你还爱我?”

我答:“爱!”

“为什么找她?”

“不是找,是遇上!”

“她像一只发瘟鸡,什么比我好?”

“不知道!”

“笑话!”

“真话——”我补一句:“大概是缘份!”

“爱她?”

“很爱,像爱你一样!”

“告诉你,有我没有她。”

妻哼一声,很凶,有武则天那股杀气腾腾。

我找到小美。她痛苦过,眼里有泪痕。

“我爱你,真的!”她说。

我点点头:“哭没用!我们想想办法。”

“你爱太太?”

“爱!但是,更爱你!”

小美又哭了:“我不能没有你!”

如果可以从头选择,我宁愿捉水鱼。因为,人心一个,同时爱上两个女人,是非常痛苦的事。

两个人相对了老半天,什么办法也想不出。

喜新厌旧  男人劣性

僵局始终打不开,底牌早已揭露,因此,一天又一天,三个人都在痛苦中。妻不能原谅我,小美需要我。

我整天叹气,心烦意乱。有时胡思乱想,怕妻杀了我,怕小美自杀,有时,还想自己开快车,撞死算了……

我甚至有一种不着边际的希望,最好来一场天灾人祸,让人类死光,即使不死光,也要让妻和小美以及我,同归于尽。

家,变了。如果找风水先生来,一定说有邪气。其实,是妻情绪不稳,动不动就生气。

她有生气的理由,宁静的家,是我扰乱的。幸福的生活,是我毁掉的。甜蜜的日子,是我送走的。妻患上忧郁,是我惹出来的。妻没有错,错的是我。

我错在哪里?爱上一个人见我爱的小美,看着她脸色渐渐红润,看着她越来越快乐,我直觉在天地之间,只要充塞爱,就会和谐、就是完美,就能化腐朽为神奇。

如果我告诉小美,不再爱她,她会比认识我之前更纤弱,更痛苦。

除非这事没有发生过。如今发生了,我只有面对它,我不能闪闪烁烁,像驼鸟,把头埋在沙堆里,我必须在妻和小美之间有一个抉择。

妻爱我,小美爱我,我也爱她们两个。千错万错,错在有了开始,因为看来三个爱,不能并存。现在,无论我撇下谁,谁都会痛苦。

我回到妻身边,名正言顺,浪子回头,电影这么演,小说这么写,道德家这么要求。撇下妻,我是负心人,是薄情郎,该用棒打、该同声谴责……

我一再想,我了解妻很多,她倔强、能自立,一向不必人扶持,小美则刚刚相反……所以,我处理这件感情,不该在名份上兜圈子,也不必双脚都踩在传统里。

到今天,我仍然爱妻,妻也爱我。结婚三年,我们爱足三年。

妻的名字叫小美——水鱼吃多,人不小,但,还是不美。

我的前妻已嫁给一位工程师,并没有当尼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