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子曰:最幸福的道别

老朋友的父亲癌症恶化,生命垂危,我跟她在网上谈着生离死别的无奈,也跟她分享我父母骤然而逝的悲痛。

“如果他有什么心愿或安排,就在这时候帮他处理吧!”

“他还健在时,你们心里有话就好好跟他说,算是跟他好好道别,这样对你们对他都不会留下遗憾。”

我的父母都是突然而去,我们根本没有机会跟他们道别,这一个永远的遗憾,也是我心里永远的痛。

老朋友说不忍心看见父亲受尽病魔的折磨,有时候她会希望他能够善终,不必经历这些痛苦。

“我觉得我们无法跟他们分担肉体上的疼痛,不过,我们至少让他们在心灵上得到安宁。”我如是说。

我们父母都是上一代的人,很多事都放在心中,如果能让他们在这一刻将未了的心事说出来,让他们释放一些积压已久的惰绪,就如老人家常说的,他们就可以安心离开了。

其实,有些事他们不说,我们都知道他们牵挂什么,那就由我们主动说出来,跟他们说明我们都长大了,很多事情我们都会妥当安排,恰当处理。

我提醒老朋友:“那些财产或屋子都转名了吗?这些也是另一些要处理的事情啊!”

我的父母都是突然逝世,因为他们生前没有留下遗嘱,我们也不懂他们有没有遗产,甚至连后事我们都不懂要怎样做,因为他们生前都没有交待过。

“我是长子,就跪在他大体前,丢圣筊来决定哭着问,爸,你要土葬还是火葬?”我整个心都撕裂,以前常用心如刀割这成语,那一刻终于明白那一种真正的感受。

我说,遗产、后事和道别这三件事做好,他老人家就会安心了。

老朋友说她的母亲不让他们提起这三件事,显然能还无法面对这个事实,也有可能她在硬撑中。

“如果那一天真的来临了,你们要如何照顾她呢?你们兄弟姐妹现在可以商量一下,做好准备。”

我父亲去世后,我母亲头发白了,长了,乱了,我们叫她去剪头发或染色,她说:“你们爸爸都不在了,我扮给谁看呢?”

我母亲的世界里就只有我的父亲和我们,我父亲走了,她的世界就只剩下一半。

父亲离开后,我们就以母亲为中心,我们四兄弟姐妹常带她看电影、吃好料、去旅行等,我最开心的是在前几年我们陪她回中国探亲,她一直都想去她哥哥的坟前拜祭,这是她藏在心里很久的心愿。

“如果能在父母生前完成他们的心愿,那是一种福气。”

2012年,父亲离开了,在这八年期间,我们都一直陪着母亲,直到去年她呼出最后一口气时,我们全家人都陪在她的身边,虽然她临走前没有留下半句话,但是看着她流下最后一滴眼泪时,我相信她有听见我们每个人在她耳边说的话,她也等到我们全部人到齐后,她才慢慢地离开了。

我不知道老朋友最后如何处理这一次的生离死别,只希望在还来得及的时候,让她的父亲可以走得无牵无挂,这是一种最幸福的道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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