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洁玲:拔牙记

我鼓起了最大的勇气,推开了牙科的那道玻璃门。

迎面而来的是凉凉有劲的冷气,我打了一个冷颤。柜台前那个戴着口罩的小助理,拿着体温器指着我的额头,我殷切地问:“有发烧吗?”

她摇摇头,我竟有点失望。她一定不知道,我有一万个想逃的心。小助理叫我先坐下稍等,在如此舒服的环境,我却坐立难安。

自小我就害怕牙医,大概是童年阴影,五、六岁时我经历了七个人抓住我拔牙的可怕事件。后来我上了小学,卫生局常派护士来带小学生去检查牙齿,我真倒霉,常被叫去补牙。每到学校签写资料时,我都苦苦哀求父亲不要在牙科检查的通知书上签名,可是父亲觉得这是政府给的福利,不应错过。好不容易六年过去,小学终于毕业,我最开心的事就是以后不用再害怕护士来点名。

一直到我成年,我还是怕牙医,即使有蛀牙,我都是忍,除非到了忍无可忍的地步,不然也不会找牙医。就像现在,如果不是这个大牙摇摇松松了三个多月、如果不是它让我半夜痛醒,我才不会来到这里。

小助理喊我名字了,我还心里盘算着,该如何跟牙医争取不拔牙。进到诊室,牙医一检查,即说:“牙根已松,只能拔。”我急忙说:“既然松了,那我等它自己掉吧!”牙医扑哧一笑,说:“它没那么容易自己掉,因为它不是乳牙。”

为了安抚我,牙医不停劝说:“怕什么呢?有打了麻针的呀!”我即从手术椅上弹起,对我而言打麻针是整个拔牙过程中最可怕的环节。牙医看起来有点无奈,但仍不失温柔地说:“在打麻针前先在牙龈涂一些麻药,让牙龈麻痹了才打麻针。”

我听了,心一松──竟然有这种东西?

“这通常是给小朋友拔乳牙的时候用的。”牙医说。

觉得好丢脸,竟要动用小朋友拔乳牙的麻药,不过这涂抹的麻药也给了我一点信心,这个时候我再不勇敢更待何时?

我张大嘴巴,眼睛却紧闭,右手大力抓左手。牙医给我的牙龈涂上麻药,然后就听到他絮絮叨叨──“打麻针只需两秒”、“不痛的”、“像蚂蚁咬”、“我现在拔咯”、“嗱,好了”。

我张开眼睛,快得让我难以置信。

“牙根已很松,我完全不用使力。打麻药两秒,拔牙一秒。”牙医已脱下手套,准备洗手收工。

我嘴里咬着棉块,瞄到我那被右手抓红了的左手,额头冷汗还在冒。

像极在鬼门关转了的一圈,虽然只有三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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