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ee:三十而立

亲爱的安久:

回想去年3月新冠病毒刚在大马爆发时,人们如临大敌。国家因疫情管制行动,世界严肃而安静,任何风吹草动都让人精神紧绷。 到了今年3月,我们又活过再一次的行动管制。只不过这次人们松懈了,人就是这样,久了就忘,持续就麻木。人山人海的商场让疫情感觉像梦,唯有每日上千的感染人数提醒我们一切尚未结束。

一切仿佛未曾发生,但一切都不一样了。可能是巨大如全球肆虐的流行病,也可能是微小如一个人一年的变迁;但无论是什么因素使然, 经过2020年,我觉得自己再也不一样了,而且是回不去的不一样。

当世界充满不确定,我发现唯有把锚定在自己身上,人才不会因为剧变的外在因素而动摇。当病毒将我与外在世界隔绝,我才能留守家中与自己独处。最近的一年的每一天都过得很缓慢,它慢慢地推动我从外转内观看。

当然也有可能因为我快三十了。三十是个数字,也是个有分量的数字,身边的人时时提醒我要现实些。我不想低估三十岁,因为如果抛弃这个数值的意义,就很有可能掉入自欺欺人的陷阱,用岁数只是一个数字这种理由,逃避正视生命何去何从的难题。

古人说三十而立,好像是真的。经历了二十多岁的混乱以后,我终于开始有点摸得着自己。就像梭罗说的那样,人总是要经过迷失,才会开始了解自己。三十岁年纪就不小了,但对我而言它只是开始。以前我很抗拒写作的件事,我不想和父母一样当文字工作者。但在疫情肆虐的时候,一直支持我生计的都是文字工作。而当我接触越来越多案子时,我也开始慢慢找到一个我不太在意,甚至有点喜欢的写作模式。

我最近开始接触梭罗的《湖滨散记》,作者隐居瓦尔登的湖畔生活和我的疫情蜗居生活成了有趣的对照。梭罗说,把一切不属于生活的内容剔除干净,把生活逼到绝处,以最简单最基本的形式过活,才能尝得生活的骨髓。就像以前的我觉得人生很多选择,但后来发现只要删减生活的枝节,就能看得清主干在哪,根源在哪。

梭罗在小小的瓦尔登,以极简的生活发现了整个世界。我因为搞懂自己,选择不再困难,因为不符合自己价值和喜好、不适合自己的人事物都会自然被排除掉。小是大,少是多, 生活因简单而丰富,这是我对三十而立的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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