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是善变的。很多人都这么说。
对一个女人的约会，一天两天还不算得什么，但一年两年的约会就不大信赖得过了。
一个女人到外国去留学，她要你等待她四年。极可能，四年后回来，她已绿叶成荫子满枝，做了另一个人的妻子。
因此，与女人订太长远的信约，近乎一个傻瓜。
如果这信约长达十年，二十年，那更是惊人的大傻瓜。
但这世上真有这么一个傻瓜，名叫季能。
祂和以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子一夜缠绵之后，难舍难分。但那女子一定要离去，她对他说如果他具的喜欢她，二十年后·再到遣老地点来相见：她会在这里等他。
二十年！
一个约会长达二十年！
季能自然不愿意等待那么久，但那女子说没办法，一定要到那一天，她才能再喝他相见，而相见之后怎么样，那就随他的意。她暗示，二十年后，她可以永远跟着他。
*疑幻疑真
她的去意那么坚决，季能无法挽留。
她去后，季能觉得像做了一场梦，疑幻疑真。
他甚至不知道她的名字。
但是她封他表现得那样热烈和真挚，他相信她的话是衷心的。他记得她在他怀中的咦息，和她的泪痕。
她不止一次地说·“啊，如果我能早见面二、三年就好了。”
她的唇那样的红，肌肤那样的白，体态那么撩人，两眼那么痴迷。季能不相信世界上有这样可爱的女人。
她为什么要离去，她死也不肯说，只叫他别问。
季能曾想，她也许是个有夫之妇，对道种事情只是逢场作戏，随便撒一个谎来骗他，怕他缠住她不放。
但如果她撒谎，尽可把日期说得短一点，譬如说，三天后或一星期后在这地点见面，不是更逼真吗？为什么一说就是二十年。
而从她临别时还在他唇上依依亲吻恳切叮嘱看来，她对他的说话是认真的。
“不要忘记，就在这公园，在湖畔的小石桥边，二十年后的今日，同一个时间，黄昏，我在桥畔等你。”
他记得她在他怀中的叹息·和她的泪痕。
她说得非常清楚：毫不含糊。
那天黄昏，他就在那里写画，支起画架，对着夕阳美景，小桥流水，凝神地落笔。不知什么时候，他发觉身边有一个旁观者，转脸一看，一个女孩子站在夕阳下；遍身映着金光，美得不可方物，他看得呆了。
那女子对他嫣然一笑，略带羞赧地说：“抱歉，我打扰了你。”
季能不愿放过遣稍印逝的美景，他连忙说：“不要动，就这样站着，我要画你！”
他神色非常庄严，使那女的不期然听从了他。
季能移动架，马上开始另一幅新画，用铅笔略略打一个草稿，就用水彩画起来。
大约一个小时后，道幅画绘好了。季能看看，十分满意，是他自懂得画以来的一幅代表作。
那少女过来看看，也泛出惊喜的微笑，想不到一枝画笔能道样神奇，把美妙的景象留下来，画中的她，神态酷肖，在夕阳下嫣然站立
道刹那间，绘画的和被画的，两个从不认识的人，好像心灵相通，他们忽然拥抱亲吻起来。
虽然女子有二、三次想要摆脱他，但她的抗拒并不坚持，很快她又陶醉在他有力的拥抱中。他们吻了又吻，热烈而缠绵。天渐渐黑下来。季能带她到附近一个小屋中去，就这：他们渡过了难忘的一夕。
天亮，少女离去时，就向他说了二十年后在这里等待他的话
*相差太远
二十年，人事不知有多少变幻，谁敢担保二十年后的事？但那少女说得十分量诚，她似乎能肯定，二十年后一定能来的。
季能时时记着道个约会。以后二十年，他东西飘泊，也结识过几个女朋友，但没有一个钟意的。如果当时不是在公园遇见那个女了，也许他的选择不会那么苛求。但有过那一夜的经验后，他觉得其他女子都相差太远。
一年一年过去了，他依然一事无成。而管径觉得十分荒唐的会，竟然逐渐迫近。
他越来越渴望那一天的降临。有时他会笑自己太傻，二十年了，人家还会记得吗？
但他心中又有一种奇怪的信念，仿佛觉得她一定会来的。
为了怕错过那一天，他提早半个月，就开始在公园的湖畔等候。
公园的景色在二十年后倒没有改变多少，只是一切都破旧了些。
他依然张起画布绘画。眼睛则注视着往来的行人。
一天一天的过去，当那约定的日子终于降临的时候，他显得既烦躁、又繁张。他害怕，道一天又像平常一般遇去，盘桓在心头的一个熟切的希望，终于成了幻影。
他又想，假如那女子真的到来的话，她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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