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轻轻的把她搂在怀里，看着她圆圆的脸、嫩嫩的皮肤、小小的嘴巴，还有那双眼睛闭起来的时候，像两条短短不到两公分的细线。我盯着她看了很久，手也开始僵硬起来，深怕一个不小心，把婴孩摔落地就糟了。
婴孩她妈大概收到我求助的讯息，她靠了过来，用她的手轻轻托着婴孩的屁股，稳定住婴孩，也稳定住我的不安。她用我从来没有见过的温柔，跟我说：“你看她多可爱，眼睛好小啊，遗传了她爸爸的小眼睛。”
我忘了我当时是怎么回答的，毕竟那已经是三十年前的事情，我只记得我低下头在婴孩的额头深深吸了一下婴孩香。
那一年，我二十四岁，尚未结婚，从来不曾那么喜欢小婴孩，但对于姐姐的初生儿，我却有一种难于解释的爱，只能笼统地说，那是“阿姨的爱”吧！有个和自己同样生肖的外甥女，让我很雀跃。一直到现在当有人问起她的年龄时，我马上就可以答得出来，就我的年龄减个二十四。
她是家里第一个孙、第一个外孙、第一个侄女、第一个外甥女……集了那么多“第一”于一身，大家有事没事就喜欢围着她转，看她笑、看她哭、看她伸懒腰、看她学翻身、看她学爬学走路学说话。她常常带来惊喜，才九个月大就学走路，她学说话也快，不到一岁，就会叫爸爸妈妈公公嬷嬷舅舅舅母阿姨姨丈，她嗲嗲地唤一声，我们的心秒变棉花糖。
家里有个小娃娃，看到好吃的好玩的就想买给她。她人生的第一个芭比娃娃，是我送给她的。这是小事一桩有什么好提的，但我就是会为这事莫名的骄傲起来。那是一个穿着婚纱的芭比娃娃，我还记得当时牵着她的小手，到我的睡房里，把芭比娃娃交给她的时候，她的小眼睛就像小星星那样闪烁。
时光飞逝，这个在全家人瞩目下成长的小娃娃，长大后是一个很有主见很独立的女孩。
今天，她出嫁了。
疫情之下的婚礼，不能跨县及不能超过限定人数，我们都不能出席见证，只能通过视频参与。的确是有点失落，但我们心里都藏着一个更大的遗憾，就是离世的姐姐再也不能亲手为女儿盖上头纱、不能亲眼看着女儿出嫁、不能轻轻地搂着女儿为她舒解因疫情而几度改婚期的不安。
看着姐夫领着心爱的女儿，一步一步走近新郎，被隔在手机屏幕外的公公舅舅舅母阿姨姨丈，情绪立即激动起来，两位阿姨更是失控，哭成泪人。
哭着看在他们宣誓，哭着看他们签字，哭着在心里祝福他们之际，我耳边仿佛听到姐姐温柔的语气──你看她多可爱，眼睛好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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