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玄小佛
*屋檐下三个女人比前更关切
离开律师楼,王利光亲自送我们出来的。
他十分不放心的看着戴品芬。
“戴小姐,妳要坚强,如果妳先垮了,韩瑞克是一点希望也没有了。我真的很愿意帮助妳的,不计一切,——你们的爱情令人感动。”
戴品芬含泪感激地不知说什么好。
她真的不再那么激烈的歇斯底里。
回到家,她像变了个人。
她不再流泪,不再突兀的惨叫出来。
妈妈自从韩瑞克出事后,就不再上教堂。
倒不是她背弃了主。
她增加了祷告的时间。
她不敢离开戴品芬一步,一步都不敢离开。
焦虑的妈妈,看到我们回来,她还没来得及开口,戴品芬轻轻捉住妈妈的手。
她的眼睛还是红肿的,但;她没有再流一滴泪。
她宁静,稳定的握着妈妈。
“我不能垮,韩瑞克要靠我,妈,放心,我不能垮,坚强是我救他的力量。”
我和妈妈倒想哭了。
我们多么高兴看到戴品芬振作起来的神色,不管怎么样,不管韩瑞克将被判什么刑,一个朝着希望活下去的戴品芬,是我和妈妈希望的。
上帝!我很感谢祢。
在这个屋檐下的三个女人,虽然流的都不是相同的血液。
但;我们是那么爱对方,我们比从前更关切,更须要彼此了。
*法庭供词对他不利
穿着蓝色刑衣的韩瑞克,站在被告席前,两旁有法警守着。
孙艾文坐在原告证人席的最前端。
我看不到她的神情,但;我知道,她那颗煎熬的心,从事情发生到此刻,已经烧刺到最尖顶了。
王利光坐在被告席的律师位上。
我跟妈妈,一左一右的护着控制住激动的戴品芬,屏息的坐在后面。
“被告韩瑞克,刘先德是你杀死的吗?”
“对。”
我们只看得到韩瑞克的背、那高大的背。
“为什么致他于死地?”
“因为他该死。”
刘先德的遗属被韩瑞克这句话,灼起了愤恨、不满的骚动。
法官用力敲了敲,骚动安静下来了。
“证人孙艾文,妳亲眼目击韩瑞克杀刘先德吗?”
我看到孙艾文拿手帕的动作,她的回答低小到没有人听得见。
“你是否亲眼目击韩瑞克杀刘先德?”
“——是。”
“韩瑞克用什么凶器杀死刘先德的?”
“他用——”
所有的人,都听到一片肃静中,孙艾文压制着的哽咽。
“用什么凶器!”
“——他!先拿椅子,然后——,掐——,掐刘先德——脖子——。”
法官把脸转向韩瑞克了。
“孙艾文所说的任何一句话,你有反驳吗?”
“没有。”
王利光站起来了。
“庭上。”
戴品芬浑身抖得厉害,我握着她,几乎能听到她胸口的心在逐烈的跳颤。
“被告韩瑞克至小就有许多地方异于常人,根据调查,他有间歇性的精神分裂症,从——。”
站在被告席前的韩瑞克,突然咆哮的大叫。
“我没有!我很正常!你混帐!我很正常!”
法官又用力敲了,法警连忙拉住激动的韩瑞克。
王利光极满意,显然韩瑞克的激动,正吻合了他的证词。
“杀死刘先德的理由,被告说是:他该死。从这句话就可以显示被告精神分裂的现象,而刚才;他拒绝承认,这更可追寻分裂的路迹。被告是个受过高等教育的音乐家,他应该晓得精神分裂症,有助他判刑,但庭上也听得很清楚,他的说词,对他不利。”
检查官反驳王利光了。
“这并不能证明被告有精神分裂症,依据调查,被告只是性格暴躁,不易与人相处,若以刚才被告的话来断定为精神分裂,是极其勉强的脱罪辩词。
戴品芬虚痪的整只手都是汗。她紧紧的捉着我,随时她都会倒下去似的。
“孙艾文。”
法官面向孙艾文。
“你出过被告唱片,与他相处过,是个性暴躁,不易与人相处的人吗?或者;他确有间歇的非正常精神性问题?”
法庭里一片安静。
每个人都在等孙艾文。
戴品芬那双汗湿颤抖的手,挣脱了我,如果不是理智尚存,她会跑上前求跪孙艾文。
“——脾气暴躁,不易与人相处。”
我不怪孙艾文,我真的不怪孙艾文。
她回过脸,浸满泪水,祈谅的望着她不认识,但见过一面的戴品芬。
“等待定期开庭。”
法官宣布结束第一次的开庭了。
韩瑞克突然挣脱法警,要朝旁听席冲过来。
“韩韩——。”
戴品芬再也控制不住了,她呕出了血般的唤着她那穿着囚衣的韩韩。
“韩韩,不要这样,听话,不要这样——。”
韩瑞克咆叫着,他什么话都没机会说,法警连拖带拉,逮着就走了。
(卅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