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槟城，讲起陈瑞万，大家都称他为“护老勇士”，他的口头禅是“我爱老人”。
今生今世，他仿佛有永远还不清的老人债，从年轻到老都为老人付出，老人开心，他就开怀，老人伤心，他就愁眉。年轻时，他每天放工回家后都会风雨不改送饭盒给无家可归的孤苦老人，让老人温饱。
有一次，他在雨天送饭时发生车祸，手脚流血，但他坚持把饭盒送给所有老人后才到医院就医。他说，那些老人都在等他送饭盒充饥，他一定要先把食物送给老人才安心进院治疗。
中年时，为了让老人有一个挡风遮雨的居所，他卖掉市值30万令吉的屋子，义无反顾拿开设菩提馨园老人院，很多人骂他傻瓜，但他一点也不后悔。现在，他带着妈妈跟33名无依无靠老人在菩提园一起住、一起吃、一起睡、一起生活，其乐融融。
老年时，身体健康亮红灯的他仍以老人为念。有一次，太过劳心劳力和熬夜的他心脏病发作入院，可是只住院两天就吵着要出院回去菩提馨园看顾老人，就像慈母挂念孩子一样，一颗心始终心系老人。
心疼老人无居所 卖屋办老人院
蛇年伊始，“爱生活”特约作者回槟过年，特地到日落洞访问老人勇士陈瑞万，脸上布满岁月沧桑的他因长期脊椎痛，走路时双脚有点弯曲，但对每一位老人仍嘘寒问暖，时常跟老人谈天，彼此建立了深厚的交心交肺感情。
他用槟城福建话告诉记者，2008年，他开始关怀老人。那一年，他的舅舅患上癌症，却因不会讲马来话抗拒到政府医院就医，尤其担心不能跟巫裔护士沟通。当时，他自告奋勇陪舅舅去医院，答应24小时陪在他身边，他才肯入院治疗。这段期间，他看到医院检查有很多没人要的病痛老人，令他悲从中来。
“舅舅病逝后，我自愿成为医院社工，尽量安排这些孤独无依的老人入住老人院。我心想，我年老时若没人照顾会多么可怜？”
他表示，医院是医病人的地方，老人病好了就要出院，因为医院实在不够病床给老人住，他就负责安排病愈老人入住老人院。问题是，需要帮忙的老人太多，永远帮不完。最后，他决定卖掉屋子，跟政府租一个地方开办菩提馨园老人院，免费收留无儿无女的孤苦伶仃老人。
他透露，当时，他除了收容老人，还派饭盒给在街头的流浪老人，就算省吃俭用，很快把30万用完。在捉襟见肘的窘境时，奇迹开始出现，或许是善举感动了上天，开始有一些善心人捐钱给老人院，菩提馨园才能继续办下起。有时，丧府的人会拿帛金来说，家父生前交代把帛金捐给菩提馨园。这么多年，他就是靠社会人士的捐款安然渡过困境。
陈瑞万一面走、一面说：“我现在已一无所有，自己和妈妈都跟一群老人住在菩提馨园，老人吃什么，我们就吃什么。如果你问我，我的世界有多大？我会告诉你，只有菩提馨园那么大。”
孤苦老人归宿 背后都有故事
在菩提馨园参观，你会发现每一个老人都有一段凄凉、悲惨的故事。当中，有患上神经病的老人，完全不懂照顾自己，需要义工照料他们的生活起居。
他指着其中一个坐在轮椅的64岁老人说，这个老人，5岁时因发高烧而有小儿麻痹症。妈妈照顾他58年后逝世，他就被送入菩提馨园。“你讲什么，他都听不懂，可是一听到‘妈妈’两字就会流泪哭泣，身世可怜。”
还有一个弱智老人，以前在街上流浪，三餐不飽。他到菩提馨园后很开心，每次见到陈瑞万就像小孩见到父母放弃吵着要亲脸。但是，他不会照顾自己，大便后会把粪便放进口中，志工要花很多精神来照顾他。
还有一个老人，一见到他出现就会亲切喊他“Uncle Ben”。他问老人，“谁对你最好？”老人会说：“你啰”。陈瑞万表示，晚上，这个老人时常不睡觉，他若问对方，为什么不睡？老人会回答说：“找老婆。”
他指出，一般上，他不收容有子女的老人。有一个人，手拿苹果手机，有车有屋，要把父母送来这里，他当众训斥责说：“你们老时，孩子若把你送去老人院，你有什么感想？”
他以身作则说，他的妈妈，他一直都带在身边。他住在菩提馨园，妈妈也住这里，母子同心，这才是孝心。
担忧无人接手 只愿活久一点
记者问他，你穷一生之力为老人，忙到老来一身病，会不会悔不当初？他坚定回答说：“不后悔，我既然选择这条路，就会彻底做下去。之前，我想过很多办老人院和照顾老人的问题，自以为有能力克服。可是，千算万算，失算自己也会年老生病。我不在了，这些老人怎么办？”这是他最担心的问题，他也只能无语问苍天。
他哽咽说，他现在天天求上天给他健康的身体多活几年，不要老得这么快，能够照顾老人久一点，让老人活得有尊严。
对于接班人的问题，他感叹万千说，这样吃力不讨好的工，哪里有人要做？他知道菩提馨园已没有明天。
谈到担不担心没人捐钱，菩提馨园被逼关门的问题，Uncle Ben强调，这点他倒不担心，每次面临财务危机时总会有人如及时雨般来捐钱。有一次，园内的食物只够吃一天，下午就有人捐一笔款项给他们。最棘手的问题是有没有人接手照顾老人……
“虽然，我们现在每个月需要2万5,000令吉开销，包括四名工人的薪水、5,000令吉租金、膳食费及2,000至3,000令吉水电费，加上领养的贫穷单亲孩子，常常入不敷出。”
菩提馨园的老人，大部分来自槟城医院，一些单身寡老、一些被家人遗弃、一些患上老人失智症，各有不同问题。他仰头一问，今天的人，能伴长者到老者有几多？菩提馨园是老人晚年的安乐窝，老人在这里开心聚餐、互相抚慰，关掉很可惜。
目前，菩提馨园有33名老人，平均年龄在70岁以上，6成老人不会自理。每天清晨，陈瑞万会和志工会协助老人如厕、梳洗、吃药、进餐，然后带老人到医院做例行身体检查。遇到有老人病故，他还需处理繁杂的身后事手续，夜晚在殡仪馆为亡者诵经守夜。
逢年过节，园长陈瑞万在善心人士支助下会准备佳肴跟老人一起享用，让老人感受家的温暖、过年的喜悦。
今年除夕，陈瑞万及志工同样为老人准备团圆饭，在餐桌前为老人盛饭添菜，喂行动不便的老人吃，还唱新年歌取乐，享受过年的欢愉。
专访：蔡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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