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玄小佛
●跟此事有关的人都在哭
他紧紧的抱着我,抚着我的头。
他抹去我的眼泪,摸我的面颊。
我想我跟他都不知道我们是怎么回事。
他吻了我。
我从未接触过一个男孩的胸膛,从未接触过一个男孩的唇。
但;我那么自然。
我一点不觉得那灼热的唇是陌生的。
程强狂热地拥着我须要力量、须要支持的身体。
他没有说一句话。
我们都没有任何一句话说。
他的手臂令我安全、令我宁静、令我多日来恐慌的心,靠在一个很牢固的岸边。
我们都不再是我们认识的那个人。
我没吼。
他没叫。
我们和平的紧紧掌握着对方。似乎;好多年来,我们就熟悉这样的拥抱、抚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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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艾文脸色苍白、憔弱。
她的手,从开始就不安的交搓。
望着我,她一直时而抬头望着我。
“我——。”
只能说一个我,她就说不下去了。
那么无辜的一个女孩,眼里写的全是罪。
“——我害了他们,我害了他们——。”
“与你无关。”
我握了握她不安的手。
“真的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戴多芬——,他杀的那个人本来是我——。”她苍弱的脸,深疚地。
“如果我不要去爱上韩瑞克,不要去出第二张唱片,一切都没事了,我——。”
她伸起她不安的两只手,发着抖。
“我等于——,我杀了两个人——,我愿意死的是我,——我杀了两个人——,而我没有胆量告诉别人本来是要杀我的。”
孙艾文饮泣了。
我递了条手帕给她,我没办法劝她别哭。
谁不哭?
这时候,谁不哭?
戴品芬哭、妈妈哭、我哭、刘先德的家属也哭。所有跟这件事有关的人,都在哭。
“请原谅我,——替我转达你姐姐——。”
孙艾文泪水的眼,由手帕里,慢慢露出来。
“刘先德是为我而——死的,他有老婆孩子,我不能不替他负责任,知道吗?韩瑞克要杀的——是我。”
她的声音颤栗的咽哽着。
“——我必须在法庭指控韩瑞克杀人。”
她惊恐、犯罪、求饶地望着我的反应。
我没怪她。
我半点怪她的理由都没,她真的没错。
“他是我公司的员工,从我爸爸管的时候,他就在了,我使他——,我害他的妻子失去丈夫、孩子失去父亲,我——,请你姐姐谅解我——,他为我而死——,他——。”
她又泣不成声了。
“我不能不出庭作证,他的家人、公司的员工——,怎么办?我为什么会犯那么大的错,我杀了两个人,而——,我还要站出来伤害韩瑞克——。”
最无辜的孙艾文,却承受着最大的痛苦。
她的道义令她苦。
她对韩瑞克的慕情令她苦。
我了解她心中那份煎熬。
但;我能做什么?我自己也有泪。
天!我自己也有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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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认识程强那么多年,我们像仇人一般,连装都不肯装一句客套话出来。
然而;我们却在我遭逢一连串匪夷所思的打击中,轰雷似的谈起了恋爱。
我的小彩色贸易公司关门了。
我整天跟着程强跑。
他带我见各种律师,好像;从跟我无端端谈起恋爱之后,我的事,都变成他的事了。
我们又从一家律师楼出来了。
这是程强带我见的第五位律师。
“不接这个案子吗?”
我仰望着程强,从前;我并不觉得他很高在他怀里以后,我好像觉得,他比以前高多了。
“韩瑞克这件案子,打赢的机会不大——。”
程强的手,搭在我肩上,愁刍着眉。
“知名点的律师没有把握,怕接了打输了影响声誉,唉!很渺茫了。”
一下子;我们坠入沉默。他拍了拍我的脑袋。
“别急,我还有位朋友,父亲辈的儿子,相当杰出,晚上我会去跟他谈,反正;开庭还有一个礼拜。”
“——品芬哭的眼睛都快瞎了,程强,你有没有办法让她跟韩瑞克见一面?”
“那是不可能的。”程强无能为力的。
“开庭之后,透过律师的陪同,还不见得一定可以见面,很严重的,你晓得——那不是普通的犯罪。”
(卅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