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ee:与忧郁症和解

亲爱的边:

在台北的某一天,我决定回校园逛逛。五年没回台湾,我对于重访校园深感忐忑,那种心情就像是见旧情人一样。这听起来很夸张,但学校确实是我存放了许多回忆的空盒子,我不确定打开以后会看见什么。

逛没多久,我开始看见自己的幽灵。第一个幽灵是秋天穿着大红棒球外套的我,上气不接下气地赶到教室外。好不容易赶到,我还是迟到了,放眼望去的停车位都满了,我气得提起白色的脚踏车狠狠地往地上摔,然后自己也跟着坐在路边大哭起来。

那天我遇到了好多幽灵,包括冬天中午逃课去喝香料热红酒的我,春天早晨排队买早餐的我,夏天夜晚和室友闯入校园泳池游泳的我。逛到累了,我到以前常去的咖啡店点了一杯黑咖啡,然后就难过得哭起来。

边边你也知道我大学时忧郁症很严重吧!后来好多了,就不再想起难过的日子。但这么一逛校园,我突然又记起那些黑暗的日子。我当时晚上总是睡不着,白天总是爬不起来;一时食欲不振,偶尔又暴饮暴食。有些学期几乎所有的课都被当掉,而我没事却会莫名狂哭。冬天没太阳的时候更惨,我有时一个月足不出户,被问怎么了却一语不发。当时的我就是一个总是提不起劲来的人,答应过的事我做不到,答应过的人我没赴约。

我坐在咖啡厅一方面为年轻的自己感到难过,觉得一个小朋友正当青春为什么要被一个病折磨得那么难受;另一方面又觉得很生气,觉得自己最无忧无虑的日子完全被一个病给剥夺了。而我某方面也可能为现在的自己打抱不平吧!觉得自己三十岁了,很多事情经验不足,其实只因为过去忙着与忧郁症搏斗。

回马来西亚的前一天,我约了大学学弟去北美馆看展。我很早就起床了,先泡两杯咖啡装在保温杯,再步行到小吃店买饭团,最后才坐捷运到圆山。我和学弟选了一棵大树,在树下野餐,想说吃饱再进馆。我说起走校园的事,又开始难过起来。学弟吃着饭团想了一下说:“你五年前也是约我逛北美馆,但你最后却爽约了。今天,你不只出现,还准备了早餐给我。要相信过去的事并没有让你成为更差的人,而是让你成为更好的人。”

我当时没说什么,只是在心中把这番话存了起来,并许了一个愿:希望自己在未来十年,把过去十年做不成的事情,全都一一拾回、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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