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洁玲:再也不能见

堂妹在微信通知三伯病逝。

三伯年事已高,卧病在床数月,虽有心理准备,但心里还是难过。

我和三伯见面的次数,其实仅有四次。

第一次是在八十年代。父亲和其他兄弟一起出钱,让远在中国的三伯回国探亲。当时三伯只能入境新加坡,我们一家大小都到新加坡去和他见面。

从小我就看父亲很珍重三伯写来的家书,一封封叠好在一个巧克力的铁盒里。我喜欢收集邮票,但父亲不肯让我把邮票摘下,信封后方写着几个娟秀的字——“寄自中国·黑龙江·牡丹市”。我常翻阅家书,印象最深刻的一次是我读到三伯在信里写“冬天快来了,需要修补灶床,如果不能生火,冰天雪地,孩子们不能睡觉”。这黑龙江这地方怎么那么神奇?床底能生火?和我们睡的床不一样吗?我满满疑惑,幸得父亲耐心回答。

第一次见三伯就觉得他和蔼可亲,他知道我喜欢阅读和写作,鼓励我代替父亲给他写家书。在他从新加坡回去中国三个月后,我才拿出信纸给他写信。三伯很快就给我回信,让我很开心,可惜后来我再写过两封信就没坚持再写。

第二次见三伯是在九十年代,父亲再次申请三伯来吉隆坡探亲。当时我已结婚,初为人母,每天过得很忙碌,只和他三伯吃过一次饭,而他也忙着回家乡和其他亲人相聚。

第三次见三伯,是2014年,父亲再度申请三伯来探亲。由于三伯年纪大了,他的孩子不放心,就由大堂哥陪着他来。这一次我也因为忙碌,只安排到和他们吃过一、两次饭。

第四次见三伯是在2017年,我们见父亲想念他的哥哥,决定陪同他去中国探望。堂妹说黑龙江天气太寒冷,担心我父亲年纪大适应不了,建议我们到广州她家,她让她兄长把她父亲从黑龙江带到广州,我们在广州团聚。

我们在广州九天,安排两位老人家同睡一屋,还大力邀请三伯和我们同游桂林,一开始他以行动不方便拒绝,后来又不想错失与弟弟同游的机会,答应和我们一起去。在桂林的那几天,天气特别寒冷,我们常躲在咖啡馆喝咖啡取暖。三伯和我们聊很多陈年旧事,他说以前父亲曾常给他寄我们儿时的照片,他都收好在黑龙江的老房子抽屉里。

我们离开广州的那一天,三伯坚持送机,临别依依,在离境闸口父亲和三伯都红了眼睛,我挥手和三伯道别时,也忍不住哭了。

一声声“再见”还在思绪里回荡,却再也不能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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