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碧融:阿嬷的梦

福建歌曲《纯情青春梦》里的其中一句歌词:不是阮(我)不肯等,时代已经不同,查某人(女人)嘛有自己的愿望。

在台剧《俗女养成记》里,女主陈嘉玲(谢盈萱饰)的阿嬷李月英(杨丽音饰)就选了这首歌参加歌唱,也是阿嬷要唱给一个人听的歌。

阿嬷自嫁给陈嘉玲的外公后就被冠上夫姓,变成陈李月英,而别人对她的称呼是医生娘、头家嬷等。当了60年的陈李月英后,阿嬷觉得累了,她想做回自己。所以,《纯情青春梦》是阿嬷要唱给自己听的一首歌。

阿嬷的遗愿只交代陈嘉玲一人,就是死后将骨灰撒进大海,让她自由自在地做回李月英。

这何尝不是旧时代多数女人的写照啊!在华人传统的观念里,女人到了适婚年龄就得嫁人,也必须“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无论丈夫是好或坏,都要一辈子跟从,为夫家付出一切。于是,很多女人在婚姻中迷失了自我。

我婆婆生前也曾对我说,她并不爱公公,但公公的家人向婆婆父母提亲后,婆婆便嫁给了公公。

记得小时候,婆婆几乎每天去朋友家打牌,后来从妈妈口中得知,婆婆打从年轻开始就时常往外跑,所以身为长子的爸爸在童年时就扛下照顾弟妹的责任。

在外人眼中,婆婆是一名不称职的妈妈,但我觉得婆婆或许是想逃离现实。毕竟对一名男人无爱意,怎么可能心甘情愿地为他付出?但旧时的女人哪敢提离婚,唯有默默地守候婚姻至死。

婆婆从小在教堂里接受英文教育,后来因日本占领马来亚而被迫中断学习。每次谈起这段往事,我都可感受到婆婆心中的遗憾。因此,婆婆时常嘱咐我要好好读书,将来找一份好工作。

婆婆偶尔会跟我们说英文、唱英文歌,而公公并不识字,是一名保守、沉默寡言的传统男人,跟婆婆是两个世界的人。但公公是疼婆婆的,会给婆婆零用钱花,也鲜少对婆婆发脾气。即便如此,婆婆后来依然从我们家搬出去跟姑姑一起住,并不理会公公的感受。我想,那段日子她是快乐的,至少没有天天去朋友家打牌,而是为姑姑一家人煮食、打理屋子,偶尔串门子跟邻居聊天。

婆婆去世后,我收到姑姑交给我的遗物。噢,是我的大学毕业照!10多年后依然完美如初。对婆婆而言,孙女能念到大学是一件很厉害的事,因为我完成了她的愿望。或许,她是羡慕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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