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ee:说一则故事

亲爱的布布:

我大学念的是人类学,毕业后的第一份工作是当记者。之后因为经历了第14届全国大选的采访工作,心力交瘁,隔年转入广告业。每每道此,陌生人总爱评论说,我怎么都做一些和本科系无关的工作,而且每次更换工作都是大换领域。

我一直都觉得自己做的事情,其实都只是换个外壳,但本质上是一样的。因为无论是人类学、媒体或广告,我都在做同一件事,就是在叙事。人类学的研究对象是文化,文化是什么?文化不过是群体自我表述的途径。媒体也是在叙事,交代的是事件的来龙去脉。广告叙的则是一个品牌或产品想给消费者沟通的信息,旨在行销。

最近回想自己曾参与的那些形形色色的工作,忽然有种奇妙的感觉,觉得自己绕来绕去,却始终围绕着叙事(Narrative)这奇妙的行为在打转。叙事既是人类主观认识客观世界的结果,也是人类创造意义和价值的基本。世界说穿了其实只得表象,唯有叙事能让我们把无意义的表象诠释和组织成有意义的排列。

寓言故事、童话故事、神话、传说,我们自幼儿时期既通过叙事认识世界;圣经、可兰经、佛典也都是通过叙事来传达思想。我们或许不自觉,但我们绝对热爱故事。当我们跟别人介绍自己的时候,我们不就是在说故事吗?自传就是最好的例子,看一个人如何挑选、整理、穿插、顺序和编辑自己的人生经验,把自己的过往整合成一则故事,去诉说自己是谁。

所以有时我想,我们对于自己和世界的认识不但非常主观,还充满了无限可能。我可以把人生中所有的悲伤和挫折解读成我是多么不幸的一个人,但我也可以把同样的经历解读成我是个阅历丰富的人,解读说,是这些阅历让我更坚强、更豁达。叙事的魅力和威力在于如果我此时此刻能把曾经的一切用不一样的视角去观看、拆解和诉说,那我可以在一瞬间成为完全不一样的人。

话虽如此,人因为长期累月在说同一则故事,所以当要改用另一种思维模式去说新的故事时,当中的挑战就像要养成新习惯一样,必须不停地练习,直到内化,才能真正拥有新的自己。我最近就一直在尝试用更正面的态度去理解身边的一切,希望通过这番努力,未来可以随时随地都可以觉得自己是世上最快乐最幸福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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