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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坦白说,当初追求妻,有两大理由,她身材健美,运动员出身,而且有钱,父亲是屋业发展商。

追求妻的人很多,相信和我具有同样目的的人也很多。我的脱颖而出,只有一个理由,我是文艺青年出身,情书攻势一展开,套句武侠小说惯用语:“打遍天下无敌手”。

记得很清楚,曾经用一个礼拜写一封情书,七千五百字,装订成册,加上厚纸皮,写上:“一生长伴你”。这封情书,文言语体并用,有情诗、有古诗,还有马来班顿。想想看,在马来西亚,哪个男士追女人有这么大手笔?有如此才华?

现在才知道,真是“一封情书千古恨”,不要说“一生长伴你”,半生都受不了,一天都嫌多。

那些当年我手下败将,如果知道我娶了这样一个妻,个个都要把我当恩公,没有我“从容就义”,当了个“救苦救难”的观音菩萨,他们当中就有一个会遭殃。

唉!人生的幸与不幸,不到盖棺,还真不能论定。

妻的健美,是带了七分香港电视红星沈殿霞的模样,不过,没有沈殿霞好看,由于肚腩比较大,手臂粗,走起路来,像套了个泳圈去游泳。婚前我不在意,婚后就吃足苦头。

我们去欧洲度蜜月就开始吵架,一次在英国,要随团参观泰晤士河畔的大笨钟,妻睡懒觉,不愿起床,我叫她赶快,她这么说:“我爸有的是钱,不随团,可以另外找导游!”

我觉得她这时扛出她爸,太没意思,也太过霸气,还伤了我的自尊心——我的致命伤就是没有钱。

两个人就此吵了起来,妻一翻身,两下擒拿,就把我压在底下。对了,忘了介绍,我只五尺二寸高(我这种高度,经常会自卑),人瘦得像竹竿,这一压几乎把我的肋骨压断了。

在婚后一段的日子,我们吵架变成家常便饭。每次吵架,妻都把我当成摔角的对手。严重的一次,整个人被摔在地,左手一撑,脱了臼,到八打灵找跌打医生,足足医了半个月。

我开始后悔,为什么爱上健美的女人?终于找出答案,我瘦骨嶙峋,“弱不禁风”,心理上有了缺憾,找健美女人,是一种“补偿”,我当然不知道健美的人力气大,要是知道贴钱送我都不要。

婚后只一年,也不知吵了多少次,越吵架妻越胖,你知道什么原因?吵架后,妻不许我进睡房,她锁上房门,独自追连续剧,可以看足六小时不小便(这是她引以为荣的,因为我不知搞什么鬼,一个小时要小一次,妻笑房事过度)!在这六小时中,边看边吃,越吃越多,饼干五、六盒,糖果七、八种,吃得七情上面,丑态百出(这是想当然的事),还能不肥上加肥吗?

妻姨成诉苦对象

我原以为娶了妻是跨出人生正确的一步,有靠山、有钱,不是什么都可以做吗?

事实不然,一旦被妻折磨,就恨不得抛掉一切,找个山头,开天辟地的,做个山大王,或者干脆找间庙堂,阿弥陀佛出家算了!

就在我和妻把吵架当饭吃的某一天,妻姨小珍出现了,她是应妻之邀来听妻诉苦嫁错郎。(其实是我瞎了眼娶错妻)。

小珍名符其实,眼小身小,头也特别小,还加上手脚也小小,可能是被妻虐待太过,我对“胖”有恐惧感,对“瘦”的自然就有好感。

小珍来找我,是要了解真相,因为她是读过书的人,明白道理,不会只听她姐姐一面之词。

哈,我发觉小珍蛮同情我,因为正巧她要了解“实况”时,我灾情惨重,右手被妻打得瘀黑,当然,酒逢知己千杯少,我既然遇上小珍,就一五一十坦白告诉她,妻是如何的恐怖。

记得很清楚,那次和小珍长谈,竟像冤鬼出了气——心里很舒服。再看一眼小珍,发觉她瘦得蛮可爱!

我最讨厌妻的口头禅:“我爸有钱!”

你爸有钱怎样?房屋发展商,女婿要买屋,除了不必台底喝茶钱,一分不减,说什么公司账,要做到足。

可是,妻的嫁妆也不丰厚,妻把金银首饰锁在保险箱,没我份。我用的钱全是自己赚,妻呢?打扮得珠光宝气,一时赶日本潮流,大买日本衣服,一时崇尚欧美,猛添新鞋。今年则像死了她爸我岳父,一身黑衣服,连耳环、鞋子都黑,由头黑到脚,正如我娶了她,由白天黑到晚上。

妻总是怪我穿着老土,赶不上潮流,有什么办法?我收入有限,哪能买名牌?妻守着她的一分一毫,向我炫耀她爸有钱。

我被妻奚落多,就连上街都不想和她在一起。想想罢,她洒的香水是什么巴黎小雅士、什么古奇,我呢?顶多在耳珠腋下涂几滴双妹唛花露水,哪能相衬?

倒是小珍,和我蛮登对的。

每当我和妻吵架后,只要妻不睬我,我会设法溜出去,找小珍诉苦,虽然是姐妹,小珍和妻有显着的不同。小珍不太爱说话,喜欢静静听,她听我诉苦,还时不时有反应,有时同情,嘴里“啧啧”声,有时不满,就“哼哼”声,当她对妻不屑,就“车车”声。不管什么声,我都觉得顺耳。

我不禁想,要是妻有小珍一半的美德,我就幸福了!

以吃饭来说,我说吃青菜,小珍会说“好哇……好哇”!我说吃肉骨茶,她说“我喜欢我喜欢”。有一次,我提议吃印度人的咖喱鱼头,小珍吃得直眨眼睛,猛冒汗,问她好吃吗?她说:“你喜欢,我就试试看咯,还不错呢!”

事后,我才知道,她根本不能吃辣,回到家,还喝了两包何人可解热。

不能怪我太无情

我曾经很坦白的告诉小珍,找上她的姐姐,是我一生最大的错误,我不讳言我贪钱,想不到,小珍说出很有哲理的一句话:“钱,不能买幸福,幸福,是不必钱就可以找到的,只有蠢人才会说金钱万能!”

哦!太迟了,为什么我不先遇到小珍?

真的,没有经历冬天,不知冬天的寒冷,没有看过有钱女人的嘴脸,绝不知道她的可恶。我省吃省用,用足一年的时间,存了五千多令吉,买了一台高质素的电视机。有一天,只为了我不小心打破妻的茶杯(她有一个红色茶杯,是她的父亲从威尼斯买回来的),她像十八代祖坟被人踩坏,把其他所有的茶杯打破,连带把电视机打破……等一切发泄过后,她就说:“我爸有钱,会再买一架给我。你呢?穷光蛋一个,几时才存够钱买电视机?”

从这天开始,她每天去她爸爸家看电视。

我把破烂的电视机摆在一旁,不丢弃,也不修理,除了向小珍诉苦,我每天面对这烂货反省,为什么我要选择没有感情的婚姻?

我开始领悟到,原来古人说的“情投意合”“志同道合”,在婚姻关系中是最重要的,除此,美丽不会带给家庭幸福,金钱也不会带给家庭幸福。尤其像妻,出生在有钱的家庭,自小被宠惯,任性、刁蛮、脾气暴躁,全集中在一身,什么女人的贤淑、温柔都不具备,娶了她,就是娶了母老虎。

我不是武松,无法打虎。可是,我是人,有感情,需要爱,我不可能和妻这种女人厮守一辈子,即使同在一张床上,我都不愿说一声爱她,这种女人是咎由自取,不能怪我无情。

我知道往后的日子,我们会重复以前的摔东西、吵架,我也知道,妻会继续奚落我……

可是,我下了决心会让这种事情尽早结束,即使小珍离开我,我会去找另一个小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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