埋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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槟城的许多拿督经济都陷入困境,吉隆坡的名流有的进了牢,吃咖哩饭,有的天天提心吊胆,半夜三更还怕警察上门。我的丈夫德也是名流,却没有这些烦恼。

德一向精明,在商场上打滚,面面俱圆,精明得只有人家吃他的亏,所以财源滚滚。

即使当年追求我,也精明过人。

在他和阿文之间,我会选中他,主要原因固然他当时比阿文有钱,不瞒说,我是一个贪慕虚荣的女孩,可是,想想看,我咳嗽一声,他会买来各种咳药水,伤风感冒,马上载我看医生,生日那天,又蛋糕又派对,邀来一屋子人,还把戒子套在我手上,颈链挂在我颈上,我能不动心?

他知道怎样战胜情敌,所以阿文成了他的手下败将,毫无抵抗的就和我说“莎哟拿娜”,再见了!

他俘掳了我,我用我的天生丽质战胜了好些女人。

可是,结婚之后,我慢慢发觉,拥有一个精明的丈夫并不幸福,拥有一个有钱的丈夫也不幸福。

我不愁衣食,爱买什么衣、爱用什么车、爱到什么地方玩,都可以随心所欲。说来你不信,为了买一个手提袋,我曾坐十七小时的飞机,直飞意大利;为了买一个壁钟,我曾到德国的黑森林,在树林丛中找到那间平楼,买了一个雕有小鸟,每小时鸣叫一次的名钟;也曾豪情万丈,到巴黎的香榭里大道,在阳伞下,喝一杯香喷喷的咖啡……

能这样享受人生,表现排场,完全是因为德有钱。

德炒股票、搞地产,都有声有色。有时一个电话、一次交易,就足够我一辈子的挥霍了。

吵架找私家侦探

就以股票来说,有人搞得焦头烂额,破产坐牢,可是德呢?虽然也投机,但总能过关。我记得有一次,德赚了钱,高兴之余,曾对我说:“炒股票像吃甘蔗,尾不要吃,太淡,即表示没钱赚,头不要想吃,太甜,即表示赚大钱,吃中间就好了,适可而止嘛!想赚大钱就会烧到手,甚至倾家荡产!”

你看,这股票甘蔗论,德是不是十分精明?绝对精明,精明得我受不了!

不只股票,婚后两年,我发觉德在各方面都精明!

有时他装出一副忙碌样,匆匆回家看我,在脸上吻一下,拥抱一下,甚至大白天,二人在冷气房亲热,然后,他出国接洽生意,一去就是十头八天,或者,人在吉隆坡,秘书摇一个电话回家,说他有应酬,不能回家,再不然就是到了云顶或金马仑才告诉我。我心想,德生意大,应酬多,难免东奔西跑!便只好自己安排活动和消遣,找朋友打牌,或者逛街……

慢慢的牌打厌了,一个人也懒得再出国,富士山的冬天、瑞士的积雪、罗马的喷泉、威尼斯的水都,都对我失去吸引力。我只是渴望丈夫每天能和我在一起,过一种正常的家庭生活,享受二人世界。

可是,丈夫真正成了丈夫,在一丈之内,还知道他干什么,一丈之外,我就不知道,还觉得很陌生,他的股票,我没有兴趣;他搞地产,我也没有兴趣。而我,每天打扮得仙女一样,穿名牌衣、洒名牌香水、护肤膏,把十个纤纤手指保养得滑嫩白皙,加上跳健身舞,胸部结实,身材健美,他也没有兴趣。

我和德开始了争吵,而且争吵次数越来越多。

有一夜,他醉了回来,频频叫着:“阿玲,阿玲……”我知道这是他的女秘书的名字。我开始怀疑他对我不忠,在往后的日子,我不动声色,请了一个私家侦探,竟查出德不只和阿玲进出酒店,还另外搞上两个女人,和每一个女人都搞得十分过火。

德声泪俱下的向我保证、忏悔,说那是生意上的应酬,偶然的失去理智,以后,一定不重犯,求我原谅。

我虽原谅了德,可是,对他的心死了一半。

我开始觉得不快乐,不想穿漂亮的衣服,不想找朋友,生活变得空空洞洞,对德始终疑神疑鬼。

我又叫私家侦探侦查,发觉德还是在外边搞三搞四。

吵架又开始,而且更激烈。

德不再保证,不再忏悔,一改常态的对我说,嫁一个有钱的丈夫,有吃有住有钱用,就应该满足,如果还要干涉丈夫的行动,禁止他在外应酬,就离婚算了!

老天!到这地步,我才发觉是上了贼船,真的除了离婚,只有忍受。谁叫我当初选择他?贪他的钱?

我真的在整个月中,不曾和德讲过一句话,彼此冷战,形同陌路。这段日子,我很消极,不快乐到了极点,也深深触会到,在人生中,金钱并不十分重要,重要的,是在茫茫人海,能找到一个知心、一个真爱。

德回家的时间越来越迟,次数也越来越少,突然有一天,我像领悟什么道理似的,决定主动去找阿文,我的旧情人。

几经打听,才知道阿文已到了芙蓉居住,是养猪和养鱼。

找到阿文,发觉他简直整个人都变了,身体粗壮、皮肤黝黑,照顾几十栏的猪,还有几个鱼塘。

第一次重逢,两个人都很快乐,这种快乐,绝不是金钱能买到的,临走,阿文叫我经常来玩。

我第二天又重去,这一次,还帮阿文用饲料养猪。

“行情不好,猪没什么价,赚不到钱!”阿文这么对我说。

不过,我看出来,劳动使他变得身体结实,心境开朗,能这样,赚不赚到钱有什么关系?我不是有钱吗?可是有什么用?

为了配合环境,我改穿运动鞋、热裤,不再浓妆艳抹,这一来,我会觉得更舒服、更快乐。

失败跑进养猪场

有一天,阿文忍不住赞美我“结了婚,你更漂亮!”

我发觉他是很诚心的赞美,唉,这家伙,我当初真是看走了眼,要是当年选择他,今天不是两夫妻养猪养鱼,真正的夫唱妇随?

为了好玩,我用竹竿钓红非洲鱼,第一次收获是两条,用酱蒸,我们吃得津津有味。第二天,又去钓,第三天也去钓……我不再关心德,也不管他几时回家。

我只是把自己打扮得朴素,回到大自然,生活得快快乐乐,这时,才真正知道,快乐是无处不在。

阿文仍然爱我,他坦白告诉我,离开吉隆坡,到这儿来养猪养鱼,最初的心理,是一种逃避,是失败者不愿再留在伤心地。

我告诉阿文,选择德,是我一生中最错误的决定,因为,我误以为住高楼大厦、驾大汽车的人,一定是天底下最快乐的人,直到我嫁给德,拥有这一切之后,才知道,快乐无法从物质中得到。

我宁愿丈夫给我关怀、给我爱,拥有这些,比什么都重要!

越有钱的人,表面看起来,越是风光。

可是,和这种人生活在一起,越是痛苦。因为,他能分给你的时间有限,他要照顾的事情太多,他不可能每天留在家里,像德,在他的心目中,我只是占了十分之一或者百分之一罢了!

由于常来钓鱼,阿文已看出我的婚姻有了问题。

终于有一次,他站在我身边,趁我钓起一条红非洲鱼,心里很快乐的时候,开口了:“如果你不嫌这儿肮脏,不嫌我老粗,我们从头开始!”

我能嫌什么?我有条件嫌吗?阿文为了我,至今不娶,把精神放在工作上,我呢?一时贪慕虚荣,嫁了丈夫,已是开过的花,残了的叶子,真有一种愧对阿文的感觉。

德说过,我除了离婚,只有接受他的生活方式。

而我,已经再三的考虑过,我不能接受。一个女人,怎能容许丈夫在外搞三搞四?

我现在只有一条路可走,和德离婚!然后,和阿文养猪养鱼。

我不再去想什么英伦、意大利,不再羡慕名牌衣服。

我觉得只要有一个阿文,就能带给我快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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