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ee:不见中再见

亲爱的大卫:

我小时候有几件特爱的物品;一双前端挂满黄色毛绒香蕉的紫色软垫拖鞋、一件胸前绣有褐色小熊的羊毛连身裙、一个因为我一头短发不能像其他小女孩一样可以绑辫子,而常戴的发箍,上面装有一颗颗的塑料水果吊坠。这些东西没有一样保存下来。香蕉拖鞋最后坏了吗?还是是我长大后穿不下了呢?是送给人了吗?还是进了堆填区了呢?人生中那些我们喜欢的物品到最后都去了哪里,我总是很好奇。

我去年从常光顾的二手商店买了一顶渔夫帽。渔夫帽没啥特别的,乳白色,下翻是简单的方格布式。戴了几次,我有天发现帽子内侧竟然刺了一个名字:佐藤优。佐藤小姐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为什么不要自己的帽子了?她想念帽子吗?记得自己曾经拥有这顶帽子吗?她不会知道帽子已经飘洋过海来到吉隆坡,最后被一名28岁的伪文青买回家。

小学作文课,老师很爱让我们把物品拟人化,写《我是一只书包》、《我是一双球鞋》、《我是一个铅笔盒》等等。故事开头,书包总坐在商店里,等命运驱使,等一名爸爸领着儿子来店里,把自己带回家。小主人通常一开始都很爱新书包,直到有天书包坏了、旧了,或是小主人收到了新的书包,原本的书包就会被遗弃,在垃圾堆里经历一千年的腐化。我讨厌这个结局,所以会努力地写小主人的爸爸是如何把书包修好,最后书包和小主人如何快乐地活在一个物品不会被抛弃或遗忘、小主人不会长大的世界里。

我在台北常逛的跳蚤市集隔阵子就会出现陶瓷娃娃,这些娃娃都是捡破烂的从垃圾堆里掏出来拿到市集来卖的。娃娃的脸和手脚通常都有污迹,衣服也破旧肮脏,一个才要50台币。我每次都不忍心走开,于是把娃娃买下,回家后帮它洗澡、补衣服。我一直在想自己为什么那么做,大概是因为第一次考古发掘,挖到陶器时的心灵震撼吧!一块陶瓷有什么了不起,但三千年前曾经有个人用它来掏水、来煮饭、来洗澡,它曾是一个生命的一部分。

物品从来就不只是物品,它承载着情感和记忆,所以东西坏了、不见了我总是伤感。我和香蕉拖鞋、小熊连身裙,和水果发箍失散了,我希望在远处有人在爱它们,像我很爱那些我捡回来的娃娃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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