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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人说的:丑人俱乐部

当我初听到“丑人俱乐部”这个名字时,觉得非常可笑。
既然长得丑,就认命好了,还何必强调自己的缺点,搞什么俱乐部?
不过当我稍为了解其背景时,才发觉并不如此简单。

组织这俱乐部的听说是一个女人,名叫仁子。她长得非常丑陋,不仅嫁不出去,连一个知心的男朋友也没有,终生以此为憾。到她五十岁时,忽然中了一张大彩票,变得非常富有。她是有心人,觉得与其把这笔钱胡乱花掉,不如为同病相怜的女人做一点事,想个办法照顾她们。

于是她组织了一个俱乐部,开始时名叫“丑女俱乐部”,欢迎长得丑陋的女人来参加。条件是身体健全而丑陋的人、残废者或智力有缺陷者,不在范围之内。入会者要经三名委员审定资格,不算太丑的女人也不能参加,必须三委员公认是长得相当丑陋者才能获准。

那么入会后又有什么好处呢?首先,不论这入会者有无职业,她将获得每月相当于一百美元的津贴,这是无条件的,她爱怎样使用都可以。
她若喜欢工作,俱乐部为她提供各式各样的职位,如会计、图书管理、康乐等劳务等。每个职位给予正当酬劳。本来,丑女的烦恼之一是不容易找到职业以过独立的生活,俱乐部为她解决了这个问题。

消遣,是俱乐部最大的目的。它提供各种趣味活动,如插花、烹饪、唱歌、弹琴、跳舞……为丑女提供适当环境,也提供活动的伴侣。平日丑女受人冷落,很难找到朋友一同活动,在俱乐部中,她就可以摆脱自卑,尽情发展自己的爱好。
这是一个相当好的设计,所以丑女俱乐部的一百名会员的目标很快便满额了。

在俱乐部的安排下,这些女人的生活果然过得非常愉快,她们找到一个温暖的家,也找到一群互相体贴的人。
这是三四年前的事。由于“丑女俱乐部”不着重对外宣传,不欢迎外人探问,所以一般人不大了解它的发展。
几天前,我的上司本田忽然叫我进去,还慎重的把门关上,显出很不寻常的样子。
“碧川,你看过这则广告吗?”他问。
“是什么?”

他把一份报纸递给我看,上面写着:
内容包括:“丑女俱乐部过去专为丑女谋福利,数年来不断扩大,成绩斐然。现会长决定把这项服务扩充到男性身上,并将‘丑女俱乐部’易名为‘丑人俱乐部’,不限性别。凡具下列条件的男人,均可申请为新会员。
一、身体健全而相貌丑陋者(由俱乐部三名委员评定,只属轻微丑陋者,恕不接纳);
二、独身,尚未成家;
三、年龄十五岁以上,四十五岁以下。”

下面分别说明报名地点及所享权利,一旦加入后,每人除享有会方各种福利外,还每月可获相当于二百美元的生活费。
我看完广告的第一个感觉是,该俱乐部的津贴已显著提高了。过去是一百美元,现在是二百美元,把通膨因素剔除,也还有所增加。
本田问我有何感想,我便把这意见说出。

他说:“不错,在丑女里面有很多有才智者,以前未被人发掘,自加入俱乐部后,她们受到尊重,对生活有了信心,于是才华逐渐显现,其中有人喜欢投资,把会长仁子的财产,作各种利用,现在已有数倍增长。所以该会除了不断吸收女会员外,又有条件扩大,加收男会员。”
我心中正自讶异,本田怎么对“丑人俱乐部”的事情这么关注,他接着说。
“这个俱乐部的活动,相信很多人都感兴趣,我们作为一个销数庞大的报纸,理宜作出报导。可惜,他们是不欢迎记者采访的……”
本田说到这里,一双锐利的眼睛在我身上打量着,我吃了一惊。忽然,我完全领略到他的用意了。

自小至大,我一向都遭受“丑人”之讥,我的脸是不对等的,右边近乎圆形,左边近乎三角形,鼻孔向天翘起,我又长得瘦,脸上有“瘦骨嶙峋”的样子,使我这块畸形的脸更加难看。

我很少照镜,自己一看也觉得作呕。不过,我知道,越是这样,我越需要努力,否则我将来在社会上无立足的馀地。我在大学是以极优异成绩毕业的,所以我得以进入这家有名的报社担任内勤职务。
起初我的兴趣是担任外勤记者,但主事人坦白对我说,我的“外形”是不宜当记者的,因为在采访时,被访者可能吓了一跳;即使未至如此,也大大影响他的信心,所以我还是担当内部的工作较好。在此种情况下,我只好死了当记者这条心。

然而今天,身为报社采访主任的本田忽然约我谈话,他不断谈到“丑人俱乐部”的事情,又向我身上打量,我在一瞬间已完全明白过来,他是要我去参加这俱乐部,以便刺探里面的情况。
“这……”我嗫嚅起来。

本田也看出我已明白他的用意,脸上堆着笑道:“拜托,我们环顾整个报社,没有一个人比你更适合的人。”
他这句话,不知是恭维还是挖苦,教我啼笑皆非。
“我们派你混入该俱乐部中,以三月至半年为期,在此期间,你除了照支薪水外,另外可获得三千至二万美元的奖赏,视乎你的表现而定。”
这奖金我是有兴趣的。我想,如果尽力去做,拿一万美元奖金应当毫无问题。而我一直梦想当记者的志愿,也可以实现了。说不定从此之后,我就可以成为一位名记者。虽然这差事是利用我的“缺点”,好像委屈一些。但我略作考虑后,还是决定接纳下来。

本田十分高兴,大拍我的肩膀道:“我知道你一定会成功的,你是一位有为青年。在这段期间,你不能露出本来身份,我派池田津子专职和你联络。”
津子是采访部一个年轻女记者,因文字不错而获得赏识,她不算太漂亮,但相貌端庄,而待人亲切。
我暗地里喜欢她,听说和她合作,更增加了兴奋。
本田认为事不宜迟,否则怕名额已满。他催促我快点进行。当天下午,我就拿了履历表前往“丑人俱乐部”申请。

在那俱乐部门外,我首先见到一幅奇景,无数的丑汉正排列一行在等候登记。平日也许难得一见的丑人,今天都集中在一起了。
有的门牙生在嘴外、有的眼睛一大一小、有的整张脸孔扁平似被刀子削过一般,连鼻子也是凹进去的,种种丑陋模样,不一而足。真说得上洋洋大观。比较起来,我不禁有点担心,我怕我的丑陋不及他们,也许不能入选也说不定。
列队等候了一个多钟头,我才有机会进入俱乐部里面的接待间。然后,又等了两个钟头左右,我才被点名召见。
三个女人坐在一张长桌旁边,她们大概是俱乐部的高级职员,负责做评选工作。三人都是如假包换的丑女,我在她们面前一点也不觉自卑,不禁昂起头来。

她们很客气地问我在什么地方办事?我佯称失业在家,因貌丑而无人聘用。
我对自己的学历也有所隐瞒,装作是一个郁郁不得志的失业青年的样子。
这可能增加了她们的同情,三个女人略为交换一下意见后,便对我说:“恭喜你,你已被接纳了。后天上午十时,请到这里来参加新会员见面礼。如果你愿意的话,将来还可以在本会担任一些职务。”
我道了谢。就这样我正式成为丑人俱乐部的一员。

虽然我很高兴能够完成上司给我的使命,但是心中也不无悲哀——毕竟我还是相当丑陋的,在这一大群丑人当中,我竟毫无困难地“压倒”他们而当选!
晚上,津子打电话到我家中,询问进展情形,我说,已入选了。她很开心地恭喜我,说:“我知道你一定会当选的。”
我默然。这句话刺中我的痛处,她发觉了,连忙向我道歉:“对不起,碧川,我不是有意的。我的意思是说,你做事情一定会成功。”
接着,她把话题岔开,对我说,明天我已不用到报社上班了,以免被人发觉,暴露身份。一切由她与我联络,在电话上或她到我住所来。

两天后的上午,我到俱乐部参加新会员见面礼。在一个宽大的礼堂内坐了一百名出类拔萃的丑陋汉子,那个脸部扁平,像给刀子削切过的汉子也入选了。我暗地里给他取了个诨号叫“削一刀”。
“削一刀”对我倒相当友善,主动与我谈话,我两人都接受会方安排职务,“削一刀”是清洁工,我是事务员,协助会方安排各种节目。我们除了俱乐部的津贴,另有一份薪水。
作为会长兼创办人的白木仁子也出席“见面礼”,她年约五十馀岁,不胖也不瘦,身材倒是适中的,但一张脸是“倒三角形”,上面尖,下面平,这三角形而且是不等边的,确有令人不堪承教之感。

仁子说了一番欢迎男会员的说话。她说:“我们在社会上是被人鄙视的一群。正因如此,我们更要相亲相爱,像兄弟姐妹一般,不受别人欺侮。”
她又说:“我特别要提醒各位的是,在这里的一切活动,都是对外守秘的,这是会规,务请各位注意。如果有谁泄漏会内的秘密,他立即会被开除。”
说这句话的时候,仁子的眼睛恰巧向我射过来。我心头一跳,仿佛她已识透我的秘密似的。
接着一个长得又胖又丑的妇人登台,她的身材少说也有三百多磅,而最有趣的是,她笑的时候,表情就和哭的时候没有两样。
她自我介绍名叫菊美,是康乐部长,在男会员尚未熟悉会务之前,暂时由她主持男会员的文娱节目。

她宣布了一连串的活动名称,其中最使我感兴趣的是“面具舞会”。她说:这个舞会每周举行一次,是男女会员一同参加的,在进舞池之前,各人戴上面具,以后整个晚上都不用除下,大家也不要尝试去揭开对方的面具,这样可保持一种神秘感,而且玩起来时会尽情一些,不用拘谨。
以后是派发表格,给各人选择自己愿意参加的活动项目。我也报名了数项,其中一项便是面具舞会。
由于我是协助康乐事务的事务员,无形中便是菊美的助手。她用那特有的笑容和我打招呼,表示亲切,告诉我以后上班时坐在何处,怎样帮助她工作。不知怎的,每见她笑时,我就忍不住打一个寒噤。

这天晚上,,我把所见所闻在电话上告诉津子,她很兴奋道:“最好能把里面所有活动用照片摄下来。”
我说,照相机恐怕不容易混进的,她说无妨,报社正为我预备了一个间谍用的摄影机,外型像打火机一般。
第二天,是我正式以职员身份上班的日子,在大胖妇菊美的办公室中,还有一个女助理名叫京子,年约二十馀岁。如果仅从背面看她,身材苗条可爱,但不幸,她右脸不知让火烧伤还是什么,凹凸不平,非常可怖。她的另一边脸却是清秀的,我在心中叫她为“半面美人”。
“半面美人”对我态度很好,她说以后男女会员无分彼此,女会员的活动也可以由我料理。不过,因我还未熟悉,暂时只协助男会员方面的活动。

我的工作是很简单的,譬如有人要玩网球,我就去开放网球场给他们;有人要打乒乓,我为他们开放乒乓室。有人要下棋,我给他们棋盘和棋子。我要保持场地整洁,道具供应无缺。谁要是毁坏了公物,我要向会方呈报。
我在工作之馀,偷偷摄下这些丑人活动的情景,以备将来刊登。
日子过得快,不觉就到周末了,这是第一次面具舞会。举行的晚上,我是事务员,为进场的人分派面具。

面具都是胶型的,无论男女,都画得非常精巧漂亮。丑人一经戴上,马上判若两人,在舞会的暗淡灯光下,疑幻疑真,双方会以为,对方本来就长得那么好看。尤其,像“半面美人”那种女人,一戴上面具后,配上她的苗条身材,简直如天仙化身。但像大胖妇菊美一样,则无法藏拙,不过即使如此,她戴上一个笑容可掬的面具后,也显得可爱多了。

我发觉戴面具是很好的主意,因为跳舞双方近在咫尺,肌肤相触,如果对方是一副极其丑陋的面孔,怎还有兴趣跳下去?戴上面具后,双方既不怕自己脸容被人嫌弃,更可产生美丽的遐想,把对方当作真正的美人,一举两得,何乐不为?
“半面美人”负责播送音乐,新旧参半。厨房则负责供应饮料,是清一色的一种橙色鸡尾酒,夹杂着生果芳香。
我一向有酒量,这种酒更不算得什么,不觉多喝了几杯。不知怎的,竟觉得飘飘然的,有种兴奋的感觉。

这时,该入场的人都已入场了,我派发面具的工作也已完毕,菊美部长示意我把厅门关上,我自己戴上一张英俊的面具,也到舞池去跳舞。
音乐越来越热烈,大家也跳得越来越兴奋忘情。由于人人戴上面具,最丑的部分遮起来了,我有机会欣赏一下女士们的身材和衣饰,发觉有很多女士们的身材是很可爱,甚至是性感的,可惜平日受她们的容貌影响,而把一副大好身材委屈。

我们口渴的时候,就饮那种鸡尾酒,我渐渐领悟到那鸡尾酒,我渐渐领悟到那鸡尾酒是有兴奋性的,每一个女伴在跳舞时,都把身体扑过来,显得热情无比,而我也心情荡漾,快乐而又陶醉。
播音器上发出宣布:“各位,现在舞会已进入高潮,为了增加浪漫的气氛,我们将播出一系列情歌。今晚,请尽情享受,不要拘束,不要为明天的事情而忧虑。女士们,我们预备了一些特别有趣的晚装,可以更吸引你的男伴,欢迎进来更换。”

起初,我不知道这些“有趣的晚装”是什么。一面跳舞,一些女士轮流去更衣室更换,不久,第一批出来了,虽然灯光不大明亮,仍有令人眼前一亮的感觉,原来她们换上异常性感舞衣,或是低胸、或是露背、或是露出长长的腿子,令人眼花缭乱。
我说过,这些女郎的身材有很多是颇为动人的,一经这些舞衣的强调,更觉肤色细致,美不胜收。

我马上选了一个非常性感的女郎作舞伴,她的服装在背后低开至无可再低的地步,露出整个可爱的背脊,也把她身材的曲线表露无遗。
也许那些特别的饮料给了我勇气,我禁不住称赞说:“你的身材真可爱!”
这个女郎很高兴,把她的身体贴紧我。身上一阵动人的香气,令人欲醉。我拥住她光滑的背脊,心中怦怦乱跳,生出一种异样的感觉。
矣时播放的音乐都是一些柔媚的俚俗情歌,歌词非常缠绵而露骨,在高贵的场所是不播放的。在此时听来,却份外的撩人。
我搂着我的舞伴,只觉心里热得很,相信她也是如此。我们都好像有某种需要。

我的手不自禁地在女郎美丽的背眷上游移着,她没有反对,反而好像更陶醉 地靠紧我。这就增加我的勇气,我的手开始作更大的移动,并且穿入她衣内。
她禁不住我的撩拨,喘气加促,把脸偎入我怀内,我正不知如何是好时,她向舞池角落的阴暗处一指,道:“我们到那边去。”
我知道她的用意,到了那黑暗的一角,我便更肆无忌惮了,我们一同坐在地毯上。女郎投怀送抱,我们除了脸上的面具外,其他什么都不再保留。
这一段时光是我毕生难忘的,因为它是我的第一次,由于我容貌丑陋,我根本没有机会接触女性,更不要妄想作肌肤之亲,我深深感谢这次舞会的安排,使我能尝到人生的新的意义。

我发觉其他的人也莫不如此,舞池中跳舞的人已越来越少了,后来简直全无一人。但柔媚的音乐依然照常播放着,增加销魂的气氛。
不知过了多少多少时候,我听见播音器宣布:“各位兄弟姐妹,现在已是凌晨了,舞会也快要结束,各位已度过一段快乐的时光,请女士们到更衣室换回自己的衣裳,准备散会回家吧!谢谢各位。”
我身边的女士轻轻推开了我,从我怀里坐起,依依不舍地说:“我要走了。”
我只恨这旖旎的时间太短,拉着她的手道:“我们还能再见吗?”
“能的,”她说:“下次你再参加舞会不就行了吗?”
“可是我不一定能再选上你,也许别的男伴先把你选上了。”
“这要看缘份,是不是?”她一面说话,一面穿上衣裳:“如果有缘,我们还会在一起的。”

我贪婪地在她身上抚摸了一把:“能不能告诉我你的名字?”
“不能的,”她警惕地说:“那会破坏会规,这样保持一点神秘的气氛,不是更好?”
她又让我拥抱了她一会,当播音器再催促时,她才起身离去。
我如梦初醒,站起身来穿上衣裳。不久,有人打开厅门,众人陆续散去。
这次舞会使我回味无穷,事后想起来,这一切都是主事人有意安排的,那饮品、那音乐、那舞衣,无一不是催情的产品,这那里是舞会,其实是一个“性派对”!

但是我明白主事人的苦心,由于我们都是同病相怜的丑人,平日难以接触异性,更不要说有什么浪漫的浮想,只有在这种戴着面具,疑幻疑真的情形下,我们才能扮演一幕罗曼蒂克的戏剧,享受一般正常男女可以享受的乐趣。
我是受益人之一,如果没有这舞会,我怎能享受到那销魂蚀骨的一晚?
主事人不准揭开面具,显然饶有深意。只要面具一揭开,我们也许会被对方的丑陋吓了一跳,什么气氛都破坏了,只有在遮遮掩掩下,我们能实现美丽的梦境。

现在我明白那女郎不说出名字的原因了。如果我知道她的名字,迟早也会认识她的面孔,那可能会大煞风景。

第二天,我把舞会的事向津子报告,说固中风光不足为外人道,津子大为兴奋,问我拍下照片没有,我很惭愧,初期我是用那小相机偷拍下几张的,后来我自己全神投入其中,飘飘然的不知身在何境,那里还记得拍照的事!在津子面前,我含糊其辞,说拍了一些。好在并非急用,还要等所有资料充份收集后,才一次过在报章上将“丑人俱乐部”的活动揭开。下周我仍有机会再偷拍舞会的旖旎风光。

津子向我打趣,问我有没有在那性舞会中参加一份,我连忙说没有,因我是工作人员,不能参加。
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对津子说谎,事后我分析一下,由于我心底是喜欢津子的,我不愿意她知道我那么随便就和别的女人有了关系。
接下来的两天,菊美胖部长的心情很好,用她那笑起来像哭的表情告诉我,那晚舞会的成功,使会方得到灵感,认为戴面具是一个很好的办法,大大减少会员的自卑心。尤其在男女会员共同参加活动的场合,准备鼓励大家一齐戴面具。

接着而来的星期四的“写生会”便是一个尝试。
这次写生会是让爱好绘画的人参加的,有男会员,也有女会员,各人全都戴了面具进场。
大批面具事先在俱乐部内发售,各入购买自己喜爱的面谱,可以选一个,也可以选多个,在需要时自己带备,会方不再另外分发。
今次“写生会”的特点,是三个女会员志愿当裸体模特儿,在台上或站或坐或卧,供会员写生。

这是戴了面具的好处。在以前,谁也不肯上台“献丑”,不管有多好的身材,只因脸孔长得不好,别人会说她丑人多作怪。
戴上面具就不同了,登翩台的人没有了丑貌的顾虑,可以充份显露她美丽的身材,并以之自豪。
再者,面具掩饰了她的身份,别人根本不知她是谁,就更不必害羞。
我是职员,有参观各种活动的方便,自然乘机看看这“写生会”,进内时我也戴上面具。
参加写生的会员有五十人左右,半男半女,各人在礼堂的讲台前坐下,手中携着画板。
三个模特儿从后台出来,她们一出场已是全裸的了,分别摆出三种不同的姿势。

三人的身材都很美妙,其中一人的身材,白皙、丰满,我尤其熟悉,这不就是与我在舞会上曾有一名之缘的舞伴吗?今次她换了不同的面具,但还是那一晚的发型,我怎么也不会忘记。
多么可爱!我一想到曾手触这美丽的胴体,便不禁面红心热起来。
别人忙着写生,我则用秘密摄影机大量偷拍全场的情景,和几个模特儿的风姿。

除此之外,我的眼睛一直贪婪地注视着台上我那“女友”。相信她也察觉到我的眼神,不知她有无发觉我就是当晚她的伴侣?
在“写生会”半途休息时,我走到“女友”跟前,道:“想不到今天又见面了!”
“你……你是……”她很快想起来,虽然戴上面具,两眼仍流露一丝类似羞怯的表情:“你怎认得出是我?”
“除了你,还有谁有这样可爱的身材?”我说:“穿上衣裳我也许认不出,但一旦……”
“低声点,别人听见难为情!”她说。不过她的眼神是喜悦的。
“希望今个周末能再见。”我说。
“我等你。”她道:“你给我一点什么标志。”
我说:“届时我在面具的额上加一颗金星。”
“好吧,我记得了。”她低下头答:“我会在头上加一个彩纸花环。”
我心里很高兴,在她的美丽的胴体上贪婪地多看一眼,才若无其事的走开。
在我的生命史上,这是第一次和异性作私人的约会。

周末舞会在我的盼望中来临,由于上次舞会的成功,这晚参加的人士有显著增加。
今晚的新规则是各人自备面具登场。面具的绘图更见多彩多姿。和上次仅得六七个款式以供选择,不可同日而语。而我不用向入场会员分派面具,也更清闲了。
舞会中来了三个头戴花环的女性,但由身材的大小,我很快就认出我的“心上人”。
我请她跳舞,她欣然应诺。我们快乐地拥抱在彼此的臂弯中。
由于已有过肌肤之亲,我们跳得很亲密。我的说话也非常轻松,一反常过往在异性面前腼腆失态的情形。
“我们虽保持身份的秘密,但总得有个称呼。”我说。
“我住在荻窪,叫我荻子好了。”
“我在那贺川出生,叫我阿川吧!”

我们很开心的笑着,跳完舞,又一同喝那特制的鸡尾酒。
我忽然想起,一会儿在半场休息时,主持人大概又会叫女士入内换些性感的彩衣,荻子最好不要去换,否则她那美妙的身材一经暴露,一定有很多男安要来抢夺她。
荻子笑道:“好吧,我不去更衣,整晚和你在一起便是。”
这晚我心情的骄傲可想而知了。以前我自觉是个青蛙,现在我觉得是个王子。

正当我快乐忘形之际,扩音器上忽然播出:“各位会友,今晚,我们要玩一个‘点鸳鸯’的游戏。”
我和荻子互望一眼,不知道这又是什么花样。
那扩音器道:“现在请所有女士们站着排成一个圆圈,另外所有男士们也在外面排成一个较大的外圈。原则上是一男面对一女。当音乐开始时,女士们手拉手,作顺时针转动,男士则相反,作逆时针转动。当音乐一停,各人便站定脚步。当此期间,面对面的一双男女便是配偶,不得另行更换。明白了吗?”
我和荻子听了这方法,既吃惊,又失望。这样更换配偶,我们再配在一起的机会便很微了。

我明白会方的苦心,如果容许自由选择的话,身材苗条美丽的女性,一早便会被人抢去,而身材不好看的女性,难免有向隅之叹。只有用这种“点鸳鸯”的方式,才能使条件较差者也有给人垂青的机会。
当时场中有几个疏落的声音提出反对,扩音器立刻反驳说:“这是会方的规则,谁要是反对的,请立即离场,并且记下姓名,以后永远取消参加舞会的资格。”

当此时,人人都服过那兴奋的鸡尾酒,心里热烘烘的,渴望跟异性有一番亲热,自然谁也不愿被摒出舞会之门。宁可碰碰运气,配上谁就定谁吧。于是反对者不再出声。我是职员,当然更不便提出异议。
不久,“游戏”开始了。我们先试验三次,当大家都熟习后,扩音器便说:“现在是正式的,音乐一停,各位立刻站定,不能再更换位置,也不得中途退出。”
我早已瞥见一个戴面具的大胖妇也在内圈中,不用说也知道她是胖部长菊美,我心中默默祈祷,千万不再转到她对面去。
而荻子经过三次试验性的转动后,则和我有六七个位置的距离。我多么盼望再次转到她的身边。

音乐开始播出,我们脚步向左移。站在内圈的女子们脚步向右移。大约三十秒钟后,音乐突然停止,我们站定脚步。
我十分失望,荻子并没有站在我的对面。
但我也深深庆幸,大胖妇菊美就在我对面的一个女人身旁。换句话说,只要音乐多响四分之一秒,她就面对着我,成为我的伴侣!
我打量我对面的女人:面貌自然瞧不见,但身材倒还可以,略带丰满,是中年女人的身材。

伴侣选定后,我们各自与对方跳舞。音乐又开始播送那种柔媚的带挑逗性的情歌,和上一晚一样,一对一的舞伴逐渐隐入舞池四周的黑暗处。
我的伴侣起初很静默,只温柔地顺从着我。她的皮肤细腻柔滑,虽然不及荻子身材的苗条,但对我这种接触女性不多的人,还是觉得很惬意。
经过一番亲热后,这女人问我:“你喜不喜欢这舞会?”
声音有点熟,但我一时想不起是谁。
我坦率地答:“喜欢的,要不是有这舞会,我做梦也想不到能和女性亲近。”
她似乎很高兴说:“就怕有些不懂事的人,把这里的活动传出去,破坏社会风气那就要命了。”

这人在语气中间,很为会方的名誉着想。我忽然想起她是谁了,她就是俱乐部的创办人兼会长白木仁子!
仁子的脸虽然丑陋,但身材却是丰满可爱,一个中年女人仍不乏其吸引力,要不是她的脸破坏了她,她的身材还可迷倒不少男人。
既然知道她是仁子,又是一个具有不少家财的女人,我下意识地不免对她特别讨好起来。

我随口说:“这是会长的苦心。她了解我们会友都是丑陋的人,平日有自卑感,无法和异性约会,才设计了这个面具舞会,让大家消除隔膜,体验男女社交的乐趣,会长真是功德无量。”
这句话说到仁子心里去。她笑说:“人人像你这么想就好了。希望你留意一下,如果有哪一个会员要把会内活动传出去,想法子制止他。唉,如果俱乐部的会员被误会,名举遭破坏的话,我……嗯,会长仁子只怕宁可死了的好。”
我忙说:“不,她绝对不能死。她死了,这俱乐部就办不下去,成群丑人再也找不到一个活动的场所,他们的生活就会和以前一样悲惨了。”

当我这样说的时候,忽然想起,我正是处心积虑要把这俱乐部的秘密揭露出去的人,如果仁子真是为此而轻生,我岂不成了一个罪人?
这样一想,我对今次工作的信念不免动摇起来。
仁子见我沉默,问道:“你在想什么?”
我随口撒谎道:“如果有谁破坏这俱乐部的话,我会和他拼命!”
仁子为这句话极受感动,她连说了几句:“你真好!”然后道:“你……喜欢我吗?”
“当然喜欢。”我抚摸她柔腻的腰肢说:“我希望今晚的时间越长越好。”
“时间恐怕差不多了,如果你想再见我的话……”
“很难,”我想起我和荻子的经验:“下一次舞会不一定再把我们配在一起。”
“有办法的,你只要告诉我,是不是真的想见我。”
“自然。”
“那么,后天晚上八时,你到涩谷的青河旅社找我。我会化名作西健女士。”
能够得到仁子的青睐,对我来说,自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虽然她相貌极丑,她只要戴上面具,就不失为一个性感的女人。
我答应她的约会,舞会完毕后,我们欣然散去。

两天后的傍晚,我如她所言到浅谷的青河旅社去。这是一家普通的旅社,并非专供情侣幽会的那种酒店,仁子选择这种地方,是不想太惹人注目。
当我们在旅社的幽暗房中见面时,彼此仍然戴上面具,保持我们的秘密身份。仁子并不知道我是谁,而在她心目中,也以为我尚未猜出她的身份。
在这次会面中,仁子表现得更加热情和放纵。令我感到飘飘然。她要求我每星期和她在旅社见面一次,又很关心地问我的生活情况,是否有适当的工作。言下之意,我如需要金钱方面的支助,她是可以提供的。
我含糊以对。在我心中觉得这女人对我不错,我是否应该在报上公开揭露俱乐部的秘密,又一次在我心中起了交战。

经过这次约会后,我对报社给我的任务不再那么热心了。津子打电话追问我工作进展的情况,我也模棱两可,不作确实的答覆。
我对“丑人俱乐部”渐渐产生了感情,包括对会长仁子在内。
一天,发生一件奇事。
俱乐部内举行一场西洋拳赛,是男会员的文娱活动之一。在比赛中,和我一同入会的朋友“削一刀”打赢了一个名叫高山牧的会友。高山牧长发浓髭,外表活像个猩猩,会友们暗地给他一个绰号叫“黑猩猩”。
这本是一个平常的事件,但以后一连两天,“削一刀”都没到会里来。
他是俱乐部的清洁工,不可能不来上班的。
胖部长美菊要我打个电话去他家探听一下,但他家连电话也没有,我只好直接到他家去看他。

他家中有个老母亲,已七十多岁,听说我是他的朋友,便忍不住哭泣起来,说他儿子被几个蒙面人打得遍体鳞伤,现在还没有复原。
我很吃惊,进去房内看他,“削一刀”见是我,略一转身,触及伤处,露出满脸痛苦的表情。
“老兄,怎么回事,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
“削一刀”摇摇头。他母亲在旁边插嘴道:“这孩子从来不得罪别人。”
我问“削一刀”心目中认为是什么人干的。“削一刀”依然摇头。
但当他母亲出外张罗茶水的时候,“削一刀”对我说:“我怀疑……是高山牧。”
“黑猩猩,他凭什么?”
“我没有确凿证据,但我知道他在会内有一帮朋友。我在拳赛上打赢了他,那些猪朋狗友觉得不值,所以将我围殴泄愤,除此之外,我想不到有别人。”
“我们向会长报告,开除他。”
“不,一来没有证据,二来……”
“二来怎样?”
“他们警告我,不准报警,也不准将被殴的事告诉任何人,否则下次就把我打死。”
“岂有此理,这还有王法吗?”我道。
“我一身粗皮贱肉,吃得苦,没有关系,我看还是暂时忍一忍,暗中调查黑猩猩是什么路道。”

我遵照他的意见,回到会内,只说“削一刀”因生病,所以没有回来上班。
一个星期后,另一件奇事发生了。
那天,仁子照样和我在旅社见面。
往日,她心情愉悦,态度热情,可是这天却没精打采。
“有什么心事,可不可以告诉我,看我能不能帮你?”我说。
她唉声叹气,欲言又止。
“是不是与俱乐部有关的事情?”我试探道。
她点头。
“我可以告诉你,我是俱乐部的职员,只要是有关俱乐部的事,我粉身碎骨,在所不辞。”
我准备以坦白换取她的坦白,而且觉得也是揭开身份的时候了。
她好像为我的话感动,说道:“你真的对我们会所这么忠心?”
“是的,一来由于会方给了我这么多的好处,二来,是由于你。”
“我……”她想了一想道:“难道你已知道我是谁?”
“我猜到一点。”我说。
“唉,那么对你说也无妨了。”仁子叹了一口气:“两天前,有人拿了一叠照片给我,都是在我们的面具舞会上偷拍的,虽然拍摄技术不大好,但仍然可以见到舞会上的种种不堪情形,那人向我勒索五十万美元。”
“什么?”我吓了一跳。难道我拍的那些照片竟流出去了?不会的,我把它们收藏在我自己银行的保险箱内,一张也没有交出给报社,照理没有人能够拿到。
“那人是谁?”我问。
“没有署名,他限我在三天之内答覆他,否则他就向各大报社分发这些照片,让我们臭名昭彰。”
“怎样和他联络?”
“他没有说,好像胸有成竹,还说不准报警。”

这句话使我联想起被人殴打的“削一刀”,他也被人警告过不要向警方报案。
莫非这也是黑猩猩高山牧一帮人做的?
我提出这个看法。
仁子道:“虽然高山牧有嫌疑,但不能肯定他,这对我的事情起不了什么帮助。”
我默然。由于仁子心情不好,这天我们只是平淡的渡过。我提不出什么好的建议,最主要的是仁子怕事情揭穿,所以不能报警。
我所能做的只是暗中跟踪高山牧,看看他是不是我想像的那种人。
第二天下午我向胖部长菊美告了假,却在俱乐部门外某处隐藏,等候“黑猩猩”高山牧出来。

他在会内参加一场球赛,估计在四时左右便会离开俱乐部。
我所料的不错,四时十五分,他和三个常在一起的同伴嘻嘻哈哈的出来了。四人高谈阔论,还讲着刚才球赛的情形。
我尾随在后。他们四人向地铁站的方向行去。在经过一个公众电话亭时,高山牧进内打了一个电话,三个同伴在外等候。这电话打了很久,高山牧出来时面露微笑,与三个同伴低声说了几句,又向前行。
我对这个情景非常注意,以高山牧的性格,他很少会降低声调说话的,这证明那是相当隐秘的事情。
我继续跟踪着。

他们四人步下地铁站,上了列车,我也进了邻节的车厢,望见他们四人不断交头接耳。
列车开行了五站,他们下车,出了车站,向西步行三分钟,在一个女子按摩浴室前停下来。四人交谈几句,高山牧和一个同伴进了浴室,另二人则分手他去。
原来高山牧要享受沐浴,看来至少非一个钟头不可。我不想半途而废,躲在对面马路一棵树荫下,等候他出来。
我毕竟不是干侦探的角色,站立了一会,觉得疲倦而不耐烦,但想起仁子的境况,我又不忍置她于不顾,总要尽力而为。

这样勉强站立了大约半个钟头左右,忽然有人在后面一拍我的肩头。
我回头一看,赫然见两个以黑布蒙着半边面的人,从身材看,极可能是刚才高山牧的两个同伴,他们装成与高山牧分手,先后离去,其实暗中折转头来,偷窥我的行动。我吃了一惊,当时的脸色一定十分难看。
“好小子,鬼鬼祟祟的躲在这里干什么??”蒙面人中身材较为高的一个揪住我的衣衫问。
“我……没什么……”
“揍他!”另一个矮个子不由分说举起拳头,在我弓腹上乱打。

我身子不壮,又不善打架,给他几拳打下来,只觉痛彻心肺,泪水直流。
那高个子随手取出一块大胶布封住我的口,两人继续你一拳我一脚的在我身上招呼。我跌倒在地上,全身像崩裂了一般,天旋地转,不久即失去知觉。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我觉得身上一阵冷一阵热,一时像在冰窖内,一时又像在火炉中。我发觉高烧、说呓语。隐约觉得有穿白衣的医生在照顾我。
到我渐渐清醒时,已是三天之后的事了。护士替我探热,很关心地问我是否已舒服一点。
我问护士是怎么一回事。护士说,那天我被人殴打昏迷,后来由途人报警,将我送院。

我转动一下身子,仍然痛苦不堪。护士劝我耐心在床上多躺几天。
我开始能想起那天发生的事情,也记起仁子的遭遇,不知她现在怎样了,非常牵挂。
津子代表报社来看我,问我发生了什么事。是谁把我打伤。我说出高山牧的名字,说这些人在“丑人俱乐部”内可能有不轨企图,我跟踪他们而被殴打。但我隐去殄徒以舞会照片勒索仁子之事,怕对仁子有不利影响。
不久警方也来询问案情经过,我照对津子讲的话再说一遍。依然隐去照片勒索之事。由于殴打我的两个歹徒是蒙面的我没有确实证据证明他们是高山牧的伙伴。
警方虽召高山牧等人问话,他们矢口否认,警方也不能对他们采取什么行动。

两天后,我已能起床慢慢行走。我悄悄打了一个电话给仁子,问那勒索事件怎样发展。
仁子支吾以对,只说对方允把金额 减至十万美厦,她已付款了事。
我听出她声调有不尽不实的地方。那群歹徒会这样容易罢休吗?我不相信。
一星期后我正式出院,当我再致电话给仁子时,她态度冷漠,我要求她到旅社见面,她也推说最近心情不好,迟些再说。
我总觉事有蹊跷,更奇怪的是,当我恢复上班时,胖部长菊美对我的态度也很冷漠,显然一件重大的变化在酝酿中,而我不知内情。
十天过后,胖部长对我说,会方已决定将我解职,原因是我“与人打架”及“多天没有上班”。
我说我是遭别人暗算,身不由己。
菊美说这是规章,不必辩驳。不过如我行为良好的话,会员资格可以保留。

又过了几天,会方突然宣布任命高山牧为男会员康乐活动的总监,一切归他指挥,直接向仁子负责,而菊美则只负责女会员部份的康乐活动。
我实在忍不住了,这件事情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一天晚上,我跑到仁子的住所去窥视。那是一幢独立的房子,屋外有小小的花圃。我跳过矮墙,蹑足到窗边张望。
这一望,,我整个人呆住了。屋内客厅中,六、七名的男女在饮酒作乐。几个男子不是别人,正是高山牧和他的三个伙伴。
而三个女的则是胖部长菊美和另两个俱乐部高级职员。这些人在说着肉麻的笑话,互相调笑。

牛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他们什么时候这样亲热地打成一片的?难道这是获得仁子的允许?
我正寻思仁子去了何处。仁子捧着一盘生果进来了。在沙发上举起一瓶威士忌狂饮的高山牧立刻站起来,一手搂着仁子的腰肢,另一半便在她身上做着轻薄的动作。
仁子就把生果盘放在小几上,在沙发上一躺,发出放浪的笑声。
我看得心中发火。这几双男女在客厅上各据一隅,亲吻爱抚,无所不为。这些都是会内的高级人物,怎么会同时受到高山牧等人的引诱?
当时我心中疑惑、妒忌、愤怒,兼而有之,真想跑进屋内,揪起仁子的衣衫责问。但是理智告诉我此时不能鲁莽。

我见高山牧和仁子忽然从沙发上爬起来,向房中跑去。
我也离开客厅的窗口,改去窥伺后面的卧房,仁子把房门锁上,然后除下衣衫,露出她那丰满的身材。她似乎有意引诱高山牧,在房中转来转去,让高山牧追逐她。高山牧喝多了酒,脚步踉跄,但最后他还是把仁子捉住,两人一同倒在床上,他的大嘴唇封住她的嘴,把他的热情尽量在她身上发泄。
过了一段时间,高 牧像泄了气的汽球,横躺在床上,且已发出鼾声。
仁子爬起身来,不知何时,她手上忽然多了一把利刀。
我心中一惊,不知她要采取什么行动。

说时迟,那时快,仁子的刀高高举起,用力插在高山牧赤裸的胸膛上。
高山牧发出惨吼,他睁开眼睛,两臂作势要向仁子抓去。
仁子不断倒退,高山牧颤巍巍地站起身来,向仁子迫近两步,因血流过多,不支倒下。
仁子呆若木鸡,站在那里,这时房门外有人用力打门,高山牧的三个伙伴问道:“大哥,发生什么事?”
不久,他们破门而入,见高山牧惨死,先是愣了一愣,即而一齐冲到仁子的身旁,喝问道:“你好大的胆子,怎么杀死我大哥?”
仁子冷然道:“是我杀死的,我受不了他,你们杀了我偿命吧!”
三人怒揪起仁子,准备痛殴她一顿,忽然房门处有一个冷冷的声音道:“都给我举起手来!”

一个女子手执手枪站在门边。她并非我刚才在客厅所见的任何一人,而是我在康乐部的同事“半面美人”京子。
三个男人无奈,齐齐举起手来。
“京子……”仁子也觉奇怪!“你是什么时候来的?”
“我躺在这屋内已多时。不瞒你说,我是警探部派来的人。传说你们俱乐部有吸毒和贩毒的行为,我经过化装,加入俱乐部侦察,想不到毒品的传说是假的,却让我发现了高山牧这批人的阴谋!”
“阴谋?”仁子还不大清楚。
“这四人是属于黑社会‘青猴帮’的,他们听说‘丑人俱乐部’招收男会员,特意混入会中成一员,反正他们几人相貌丑陋,足够资格。而他们的目的是要将这个俱乐部慢慢蚕食,最后归入‘青猴帮’旗下,成为他们的一支生力军!”
“怪不得!”仁子如梦初醒。
“他们引诱你和几个高级职员和他们相好,不是真正追求你们,而是为了控制这个俱乐部。”京子道。
仁子道:“我们并非受他们引诱,而是被迫的。”
于是她说出,最初高山牧用照片向她勒索五十万美元,后来在仁子求情下,减为十万。可是在仁子交款时,他们却奸污了仁子,并以此要胁她,介绍其他高级职员和他们相好。

仁子无奈,有一天约了三名高级职员到家中,让大家喝醉了酒,糊里糊涂发生了关系,以后她们几人便都受威胁,一切照高山牧的话去做。
高山牧当了高级职位,又逼仁子不时拿钱出来接济青猴帮,此外,还要她举办卖物会及各种募捐活动,把所得的钱交给他们。
高山牧又表示,要调动“丑人俱乐部”的男会员去帮“青猴帮”干为非作歹的勾当。
仁子忍无可忍,今晚藉这机会暗藏利刀,把高山牧刺死,她已准备和他同归于尽。

京子道:“我知道你们今晚有约会。我是从后门潜入的,已隐藏多时了,你不用害怕,这四人阴谋逼害你在先,你不得已而杀人,最多判个误杀罪。”
京子说时,在面上揩擦了一下,她的脸容忽然改变了,虽不算太漂亮,却很端正清秀,原来她所谓烧焦的半边面孔,是化装化出来的。
我再望向她的身材,不肥不瘦,风流可爱,忽然想起第一次在舞会上和我相好的人,忍不住叫了一声“荻子!”

京子向窗口望过来,似笑非笑道:“我早知道你站在那里偷看了,快进来帮忙看管几个犯人。”
她不否认是荻子,而且对我态度友善,我不禁欣喜若狂,看来我们以前的感情还可以继续吧!

半个月后,仁子果以误杀罪判入狱三年。舞会春光之事终于外泄,丑人俱乐部再也办不下去,迫得解散。
过去,它对丑人的确功德无量,许多曾经入会的人,谈起来还是津津乐道,并为它的解散而觉得惋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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