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古:冰冷

a迷迷糊糊中,他乍醒过来,不知睡了多久,眼前灯光刹那闪进,眼睛顿感不适,涌起泪水。
似个冬眠中苏醒过来的动物,扭动了一下,转过头,正好望到了床边小几上的闹钟,凌晨两点十五分。接着,就是突然铺天盖地而来的冰冷感觉。前一刻还在被窝,突然给扒光了衣服,丢到冰川去的那种冰冷!
他想把被子拉上,才发现身上竟没有盖好被子。被呢?
昨晚临睡前,不是盖在身上了?他睡觉有个习惯,不管天气是热是冷,总要摸到被子,哪怕只有被角,才会舒心顺意。

被子怎么不见了,难道自己睡梦中,把被子踢下床了?
真是他妈的冷啊。

很不情愿,他翻身,用手肘撑起身子,向床下望,没有,又挪挪身子,到床另一边望去,也不见他那床浅篮被子。难道会在床底?不可能会有人由床上一踢,被子就“踢”进床底下去的吧。

他这人有鼻敏感,从不养猫猫狗狗的,因此不可能是宠物或什么的把被子叨到床底去。

失眠

他无可奈何,由床上弹起,光着脚丫,才一沾地,一股寒意立即由下往上直冲脑门,浑身打个哆嗦。今晚到底怎么回事,马来西亚难道开始有冬季了?
他也没有想到会不会是自己生病了。至少,他挥挥手,又扭摆腰,还踢了腿,没觉任何不妥,脑门也没发热,不像感冒发烧什么的。就是觉得冷,疯狂的冷。

他赶紧打开衣橱。

他租的是小公寓,只一房一厅,睡房里摆一张单人床,剩余的,就只能再收进这小型衣橱了。从床一探手就能到,也算是“方便”吧。

一手不住摩擦着身子,一手快快在悬挂的衣物中,拉出件长袖毛衣穿上。呼,感觉暖和多了。还以为这件毛衣没多大机会穿着,会“老死”在衣橱里呢。

不到五分钟,他再一次打开衣橱门,又再拿起另两件衣服,一件七分袖,一件厚身T裇,一一套上,啊,实在很冷啊!
今天到底搞什么鬼啊?
越是诅咒,又是觉得冷,更觉得光着脚丫很受不了,又钻回床上去。人体过于寒冷,会逐渐昏迷。他不知是否这原因,迷糊间,又睡去了。

应该睡了又一段时间,这次像绳子猛地一扯断,他立即醒了过来。感觉还是同样冰冷,惯性地望向闹钟,还是凌晨两点十五分。他是又睡了一整天?不太可能。

可是那股寒冷,就像是连骨缝也钻了进去,不住往里纠缠。从衣橱里拉出几件衣服,胡乱往身上套去,他边走边哆嗦,来到所谓的“厨房”,其实不过是小屏风隔开的小部分,大力的扭开煤气炉。

不明液体

是的,他现在正是要生火取暖。放到火炉上就火焰取暖,他这才注意到双手是那么的白。他皮肤黝黑,最常给人笑,说是印尼非法劳工,别随便上街!
可如今,只手却那么的白,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好像里头的血都不知流哪去了。

不断搓着双手,他不经意环视周遭。都说了,是个小公寓,一眼看清,堪称家徒四壁,没有电视唱机,连个书橱架子都没有。旧报章及过期杂志都堆在墙角。唯一有要求的是冰箱,他最怕热,当初即使明知负担不起,也咬紧牙关,向父母借贷买来的。

此外,就一架小笔电。那是用来上上网,清清电子邮箱,缴付账单之类。他是人称的宅男。小笔电摆在茶几上,静默着。骤眼望去,总觉有点怪,位置似乎摆得“不正确”。他很清楚自身没有任何强迫症,像家中物事,都必须依固有的方式摆放,毛巾要挂这里,纸巾盒要向外等等。他没有这些习惯。

他是宅男没错,但宅男也可以很正常,不一定就会有这些问题。

他把一件衣服拿来垫底,坐上去,打开笔电。有一层透明液体,黏乎乎的,覆盖在键盘上,那是什么呀,恶心死了!

他是宅男,但是向来最重清洁,不可能会在房里留下垃圾,更何况这些不知名液体。有谁动过他的笔电了?
脑袋沉沉的,记忆似乎只接得上醒来一刻,其余的都渺无踪影。他索性打开小笔电,按下电源,画面是出了,却静止不动,他一连输入不少指令,画面仍没有转换,咦,难道那些恶心液体浸入,电脑坏机了?

冰箱的自己

那种透骨寒冷又再蚀入几分了,他身子不得不紧缩在那层层衣服下。
就是这时候,不知何故,他突然想到冰箱,有股冲动很想要打开冰箱。他认为这个想法太疯狂了,都快冷得结冰了,连开炉火取暖都快抵挡不住了,这种鬼时刻,还开冰箱干什么?是听说有以毒攻毒的,但是不是也可以冰攻冰?

可是开冰箱的念头,始终在他脑子里盘旋不去。好像世上现下就只有这件事有意义,必须履行。

他猛搓手,就着口吹了几口气,一把拉开冰箱门。

他看到了自己。

他自己的头颅,安安稳稳,就放在冰箱中。脸上冻结的笑容,似乎在笑他说,这下你终于明白了,为何会觉得冰冷了吧?

惊讶中,他不自禁不住倒退,终于绊倒在地上,这一望,忍不住大叫了出来:啊───!
是血!眼前全是暗红一片的血!

刚才小笔电上,那些透明、不知何处来的黏乎乎恶心液体,这下他全看清楚了,是血!
地板上有血,床上也有血,墙上、小屏风、煤气炉…,都是血。

血色

一片血红中,他眼角瞄到了一件东西,那是被子的一角,搭在浴室的门边。

他颤抖抖的立了起来,有如拖着无数大铁球,几经辛苦的,来到浴室口。

一望,倒抽一口凉气:他“失踪”的被子,正在里头。全染红了血,湿漉漉地,犹如一头刚生剥了皮正慢慢死去的不知名动物。

他现在也明白,为何找不到被子了。

他苦笑,所有疑团都解开了。何以闹钟都指着同一时间:因为那正是他遇害的一刻,永恒不变;为何笔电位置怪怪的?因为是混乱中收拾的,那上面还有大量的血。

所有疑团都不再是疑团。但还有一个,只有一个,最重要的一个,仍未解开。那就是:是谁杀了自己?凶手是谁?
他不知道。

他很想出去寻找证据,想要缉凶,却办不到。

他出不了这个冰窖似的小公寓。一如他的头颅,以及切成数块的身体,无法离开冰箱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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