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古:租屋

租屋OK
原始人住山洞,想想,跟现代人没分别,所不同的,森林换成石屎森林,山洞变成了公寓。

即使这样,现代要当个“山顶洞人”也大不易。

大城市一幢小公寓,动辄要价四五十万,怎么住?

但今天不同,祖跟自己说,一切都变好了。

“告诉你一件事,别太兴奋哦!我找到我们梦想之家了!如果一切顺利,这个月尾我们就可以搬过去,还有客房,以后即使你母亲或妹妹要来玩,也没问题。

”一进家门,祖就兴奋地对妻子珍说。“房子? 珍一头雾水“我们要搬啦,双层排屋。

比这更好更大更舒适,屋前还有草地,黄昏后可以散步!”说着一拍墙上的草原拼图,“真正的草地,摸得着走得上去!”

珍想起那幅拼图,五百块,两人傻瓜似拼了七个晚上,才大功告成。

祖一把拉过珍,“我说过要给你过舒适日子,虽然暂时还是租的,但至少比这里强一百倍!”祖孩子气比划着,珍见了大笑。

她的确很高兴,不是因为可以换大间些房子,而是因为男人心里有她的位置,就这一点,她已经甜满怀了。

祖还在那边不断赞扬新房子好处,除了空间宽敞,重点是,也近珍工作地点,非常方便。

听来确是再美好不过。

然后珍回到现实,租金多少?大间是好,要是太贵,以二人现时薪水,恐怕也只是美丽的梦而已!祖附在珍耳朵说了个数字,兼调皮地咬她耳珠一下。

妻子难做人

“吓?”不知是咬得疼还是听见价格,珍叫了一下,“如此便宜?”

“是!”祖肯定说。

“我一说要租,屋主就答应啦。开出个连我也呆了的好价钱,我们是时来运转了!”

“可是怎么跟妈说?”珍问,那的确是个问题。

祖不是不喜欢丈母娘,相反的,丈母娘可说是全世界最开通,嘘寒问暖,又常煲他最爱的百合莲子汤给他喝。更重要是,从未把祖所谓“当全职小说家”当笑话看待。

但祖还想要更好的:就是跟珍的二人世界,再说,这里实在太小了些,祖和珍,加丈母娘及小姨,四人未免拥挤。祖总不能只躲在房里,在妻子的梳妆台上创作?他真的需要个能安静下来,舒适地酝酿心中故事的空间。

突然说要搬出去,丈母娘一定不接受。

果不其然,祖才一开口,平日和顺的丈母娘反对最激烈,小姨子明白事理,但不敢以身犯险,选择静默。

珍夹在两边更是难做人。

几经解释,祖称绝不是要丢下丈母娘,纯粹为未来前途设想,再三保证每星期必定回来三次,喝老人家爱心汤水,又比划新居空间,欢迎丈母娘随时去小住。

小姨子也仗义出声相劝,老人家才让了步。

祖和珍,又向个人梦想再迈进一步了。

一想到未来新家,两人真是发梦都会笑出来。

搬迁的日子很快到来。

其实也并无太多东西要搬,屋里家私及配备一应俱全。但祖与珍还是把全屋子里外打扫一遍。珍还在大厅挂上了那副五百块庄的草原拼图。一片青葱,看了令人确实气爽神清。而且跟门外一望出去的休闲公园,正好有个对比。

美梦成真啦!祖重重地亲了妻子一下。

这是个好兆头,接下来,一定会在这里创作出大卖作品。

二人边打扫边玩闹,时间很快过去,转眼已是深夜。一整天劳累下来, 二人都已腰酸背痛,但痛得幸福。一旁的祖睡得很香,呼吸均匀顺畅,嘴角边似还挂着浅浅笑意。

厨房边角有一双脚

珍也累得直打哈欠,连泪水都出来了,但奇怪,她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浑身不对劲。

珍觉得,心就像给什么人一把揪住了,很不舒服,又像有人说话,吵得不能入睡。

失眠对她是从所未有的事,倒是祖因常常为写作,偶尔睡眠不佳,但现在他却睡得甜,还打着呼噜呢。

珍试着强迫自己关上眼,心里默数着,可是越数越糟,脑子更清醒,很自然想起很多事来,到最后,觉得连躺在床上歇着也办不到了。

“可能真太兴奋了”,她叹了口气,勉强找了个解释,最后决定下楼喝杯水。或许在客厅翻翻杂志。

就在珍刚刚倒了杯水,头上方的壁橱门,突然无故用力关上,发出“拍”一声响。

“啊!”事出突然,珍吓得手一松,玻璃杯子立刻落地开花,水溅了她一身。

这下更不能睡了,珍埋怨,只好亮了厨房灯光,仔细清理,不然明早祖起来给玻璃扎伤就不好。

珍低头检视,一路小心翼翼把玻璃碎片捡起,来到厨房边角,赫然见一双脚,“啊!”珍惊叫起来。但刹那间,那双脚又不见了!

珍心有余悸,四处张望,橱房就那么丁点地方大,根本不可能藏人,也没见有什么脚。

“我一定是累坏了才眼花,算了,快快清理好,上楼休息吧”,珍心里想。

进了房,祖仍睡得沉稳,刚才珍在厨房惊吓声,应该没传上来。珍又打了个哈欠,觉得睡意终于来了,快快钻进被窝,安心准备进入梦乡。

她错了,才躺下,她眼又合不上了,以致一整夜都眼光光,直到天亮。

“咦?怎么啦,怎么你双眼红红肿肿的?”一觉醒来,祖问。

 “昨夜都不能睡。”

“哈,是不是太高兴了,所以睡不着?这里就是我们的起点,以后可能很快又搬新家,更大更漂亮,到时候你可能会定期失眠。”

不安的感觉涌上心头

“那我也不给你睡!拉你起来陪我。”珍笑着拉扯祖耳朵。

“哦,那长夜漫漫,两个人你望我我望你的,干什么好呢?“祖显然心情很好。开起妻子玩笑来。

“坏蛋!”珍作状使出左勾拳,祖大笑闪过,扮个鬼脸,跳下床去梳洗了。珍丢出的枕头,只来得及亲了祖屁股一下,就掉落地上。

听着祖在浴室里啍着歌,一阵不安的感觉又涌上心头,珍不期然又想起昨夜怪事。她并没有告诉祖有关脚的事。

那感觉很难形容,就像有人躲起来,不,不是躲起来,而是…有一双眼睛,在背后一直看着她跟祖,由他俩进屋子那刻起!

为何会看见那双脚?

珍陷入了沉思,冷不防有水滴射向脸庞,是祖这个大孩子!已从浴室出来,正笑嘻嘻望住她。

“在想什么,整个样子笨笨的。”

珍望了祖好一会,决定把心中疑虑告诉祖。

谁料──“哈哈哈哈!”竟换来祖的奚落,“哪来的鬼?”真想不到会有这种对待,珍一时气上来,别过身子去。

祖上前由后环抱妻子,好言安慰:“别想这些有的没的事,如果真有问题,我应该也会有感觉。就算千亿份之一可能,给你说中了,怕什么,有我在嘛,抱歉我结婚以来一直瞒着你,其实──他故意压低声线,“我会─功─夫!”

说着跳开,又踢腿又出拳,扮起李小龙“依依哦哦”怪叫起来,珍耐不住,笑了出来。她刚才确是有点生气,但给祖这么一说,确实又不能反驳。

也许,是她过度劳累,精神恍惚。珍很快也把事丢淡。

某周未中午,祖喜孜孜地对珍说,个人心愿就快可以实现了。

“成功了!有出版社约我去谈合作细节,终于有机会可以推出个人作品集。”祖双眼发亮,“嗯,到时一推出市场,你说会不会掀起狂热?可能要办个签书会什么的,哈哈,等收到了版税,我们立即飞去韩国补度蜜月一星期,不,一个月!”祖不忘讨珍欢心。

即使不为那“想像中一个月韩国蜜月”,珍也真心替祖感到开心。

“那太好了!等等,那你晚餐要回来吃吗,如果不,我将就吃些东西就好,煮太多很浪费。”  

“要!我要回来跟你庆祝,要等我,别自己偷吃!”祖一脸严肃。

珍笑笑,快快打发他赴出版社的约,别迟到才好。

眼前一黑晕睡过去

祖出去后,珍本想在床上歇一会,这段日子来,她每晚都睡不好,平日人总觉得倦倦的。

可是,一如以往,一沾床就又睡不下去。

算了,不如下楼,把厅抺一抺。大门向风,怪多沙尘的。

脚才踮到最后一级梯级,望向大厅,珍望见了不可思议一幕:有个三四岁小孩在厅里围着她心爱的木桌跑。

这是哪来的小孩?难道祖出去时门没琐好吗?

她正想出声问,“哎…”话突然就顿住了,就像是被人硬生生塞进喉咙去,因为,那不知何处来的孩子,不见了!还看着他绕着桌边跑,到下一个桌角,就不见了,凭空消失了!

珍四处张望,大厅及后边厨房,最后连前院铁门大琐也检查了,里里外外都搜了遍,都不见有小孩踪影。她不信邪,又跑上楼,同是仔细检查一轮,根本没有什么小孩。

那孩子到底什么来路?

她不期然就想到了,是鬼!紧接着,眼前一黑,就倒在卧室床边,晕睡过去。

过了很久,珍才醒转过来,四周早已一片昏暗,原来已经七点了。因为睡在地上,背部现在僵硬作痛。一直没睡够,想不到却是以这种方法补眠。

清醒后第一个念头:那小孩,到底什么人?怎么解释?

不一会,听见车子声音,祖回来了。珍赶紧亮了灯,下楼去。

珍说了个谎,称有些累,睡过头了,没来得及煮晚餐。祖一点也不介意,“没关系!告诉你,签约了!走,我们到外面吃庆祝!”

珍也不知为何要说谎,总觉得祖很开心,别拿这些有的没的烦他当夜,珍竟很快入睡,但是比失眠更痛苦。

半梦半醒中,珍一直觉得有人跟踪自己,自己一下子在厨房,见到一双脚,由脚往上看,却什么都没有,正要尖叫──不知为何,人又在大厅了,然后看见那个神秘小孩,绕着桌子跑,珍鼓起勇气,上前一把抓住小孩右臂,“哎,你是谁家孩子,怎么随便进──”

那小孩缓缓抬起头来,啊,竟眼耳口鼻全无,全是空白的一张脸!珍再也受不了,惊叫~~~就这样醒了!

珍喘着气,一望身边,祖仍睡着香甜,也许刚才的尖叫,也只是在梦里叫得响而已。她脑际仍是那张空白小孩的怪脸,如果能算是脸的话。珍浑身颤抖起来。

接下来的日子,珍精神越来越差,连一直忙着自身作品集的祖也察觉到了,她已经连请一星期病假,每天都躺在床上,还发着高烧。

灵体作祟屋子传怪事

一日上午,祖正在楼下煮些清粥,珍一人在房里休息。

昏睡中,珍感觉有人重重拍了她额头一下,她艰辛地挣开双眼,就见到了一个女人。

那女人一头蓬松乱发,脸孔狰狞,一见珍打开了眼,约好似的大大咧开嘴,血红舌头伸了出来,一直伸,一直伸…一个人不可能会有那么长的舌头,那条血红色舌头由床脚处,像条小红蛇,一路朝珍双脚伸去。

珍双目睁大,脸容因极端恐惧不住跳动,“啊~~~~~~~~~!”这回,珍在清醒中发出了凄厉的叫声,不出三秒,祖已由楼下冲进房来。

他差点认不出那个是枕边人珍。

此刻的珍,就像换了个人似,扳头散发,不住在床上跳动,陷入狂乱状态中。不管祖如何劝,甚至出手拉扯,也无法把她压服。

在无计可施下,祖快速冲出睡房,再回来时手上拿着手提电话,双眼边追踪着珍举动,边拨电向丈母娘求救,而且一连按错号码,要第四次才成功接通!

丈母娘一听,立即找了个修道术的朋友赶来看个究竟。

丈母娘等人赶到时,珍仍在乱叫,祖手足无措,一脸狼狈。

说时迟那时快,修道友人伸手在空中划了个符,往珍额头一按,她立即如电池干枯的机器玩偶,停了下来,眼神呆呆的,对众人问话一概无反应。

“是灵体作祟,这屋子很不妥。”友人望着祖说。祖慌得说不出一个字,灵体?是说鬼吧,但怎会呢?

单凭刚才划的符恐怕并未足够,该修道友人立即再施法,最终,才解开了当中的谜。

真的是有灵体作祟,不是一个,是两个,一大一小。

原来,上一任的租户,女主人因不堪长期家暴,竟拖着三岁独子自杀,从此屋子就传出怪事,不是灯光时熄时亮,就是常见人影飘过,或听见孩子哭声。

屋主苦不能自住,倒贴一些放租吗,知内情者都不敢要,直到遇见祖,立即签下合约。

如今搞清楚事情,当然不可能再住下去。

祖生气找屋主理论,怪对方隐瞒实情,但面前的老人,一脸愧疚,也愿意退回租金,最终只好大叹倒霉,放弃追究。

二人又搬回丈母娘家中,好在跟出版社的合约并未出问题。

“看来是没这么快,但说不定用不了多久,我们还是可以再搬出去。”祖如此对珍说。

珍甜蜜地偎在祖胸前,“有条件,不能有鬼。”

“一定,一定。”祖无限怜惜地抚摸珍秀发。

毕竟见鬼怕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