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子曰:岳父来了

岳父来我们家小住几天,家里热闹了起来,他拎着他的iPad收听他心爱的潮州音乐,天天开演唱会,小儿子说他也快要学会了,我经过他的房间,音乐是开着,他的眼睛是闭着,不懂是沉醉其中,还是随着飘扬的音乐进入梦乡。

这些年,岳父跟大儿子同住,他年事已高,行动缓慢,只能待在家里,极少外出,加上家中人少,他常躲在房里,听听歌,睡个觉,不然就对着爱妻和爱女的遗照说话,日子过得宁静且安好,充满着爱的回忆。

每次他来我们家,我最爱做两件事,一是当他的忠实听众,二是带他去吃好料。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在大儿子的家里沉默多时,他在我们这里就会说个不停,不只是我,我的老婆和我的儿子都是他的听众,陈年往事他娓娓道来,你会发现他拥有超强的记忆力,从他小时候遭遇日军侵略马来西亚说起,他十二岁念小学、他的左派哥哥逃亡国外、他追求我岳母、他在峇株巴辖成家立业、他开药店、他来吉隆坡、他在夜市卖Otak-otak……说完家族史,他继续说中美贸易大战、中国如何强盛、马来西亚羽球历史、2022年经济趋势、香港立法会选举……老婆看见我听得打瞌睡的样子,她笑着经过,岳父不停地说,这些话题他重复说了好多次,我也听了好多遍,但还是乖乖地坐在他的身边,聆听他细说从头。

岳父今年八十六岁,他过得很自律,早起做点小体操,活动一下筋骨。他有糖尿病,所以,他少吃米饭粉面,也不吃糖,每次的健康检验报告都没有大问题。每个晚上九点多他就要睡觉,醒来时精神奕奕,胃口超好,可以一个吃掉半条全面面包。

不过,他在我这里就像在放假,他放宽限制,米饭粉面都会吃一点,我知道他喜欢吃元蹄,我就点元蹄给他吃,他喜欢吃粥,我就带他去最好吃的粥店,他吃得很开心,也吃得比往常多,不过,他自己会控制食量,我们叫他再多吃一点,他说够了够了,看见他一脸满足的样子,我也觉得很开心。

我喜欢看他跟我小儿子的互动,他叫我小儿子去打羽毛球,出名了,就很容易认识到女孩子,他会跟小儿子分享追求女孩子的秘诀,小儿子也很配合,就静静地听公公的教诲,也不多问话,只是傻傻地在笑。

岳父说他想买一座两层式商店,楼下店铺就让他移民澳洲的小儿子开一间摄影器材店,楼上就成为他们的住家,他说:“我很想他们回来,别再离开。”

他回去大儿子的家之前,他说要请我吃饭,他觉得打扰我几天很不好意思,我说:“爸爸,我们是一家人啊!”
他回家后,我们这里恢复平静,那几天电视都开着,因为他爱看凤凰新闻,现在电视沉静下来,他的潮州音乐也消失无声了,我跟老婆说:“其实,他要多住几天都没问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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