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洁玲:母亲教我的事

把一块带皮的五花猪肉解冻了,对着它发呆了一下,不知道该如何料理。做叉烧?上个星期才做过。炒蒜泥豆瓣酱?家里的豆瓣酱刚刚用完了。

不如煮台式卤肉饭吧!

我点算了一下做卤肉饭的食材,家里统统都有,就决定做一锅卤肉。做台式卤肉,首先要把五花肉切丁。带皮的五花肉切起来有点费力,我发觉刀子不太利索,很自然地就拿起一个瓷碗,把瓷碗翻过来,把刀锋在碗底来回摩擦。

这是小时候我帮母亲备食材时,母亲教的。当时当然有问母亲,“为什么这样做刀子就会利?为什么不用磨刀石?”

母亲轻描淡写,说是外婆教她的。

外婆教她,她教我,母亲的厨房里从没有出现磨刀石,而我现在每天给家人煮饭,厨房用具也渐渐齐全,就只缺一块磨刀石,但也从来没想过买,因为家里瓷碗多,随便一个就可以磨刀。

母亲虽不喜欢下厨,但她还是教会我一些关于厨房里的事,除了瓷碗可以磨刀,还有切蒜头要大力把它拍扁、洗米水不要浪费可以拿来洗脸、切黄瓜时两端要磨一磨,磨出一丝白沫,这样能去除黄瓜的苦涩味。黄瓜不磨就真的会苦吗?我不知道,因为我到今时今日切黄瓜时还是会磨一磨。

说到洗米水,那是母亲美容养颜的圣品。母亲在洗米时总留下一小盆洗米水来洗脸。母亲是美人,皮肤特别白皙,我当时年纪小,以为用洗米水洗脸就是她皮肤白皙的原因,就要求她给我留一小盆,我不想做黑妞很久了。可是我用洗米水洗脸洗了一个月,还是那么黑。母亲说,她那么白皙是因为她喜欢吃青菜,我信以为真,捏着鼻子吃青菜,乖乖吃了一个月还是没有变白。

我没想过我受母亲影响那么大,直到那天我劝儿子多吃菜时,我很顺口地说了一句:“多吃菜,皮肤能变白。”儿子瞪大眼睛,说:“哪里可能?你听谁说的?”我突然有点心虚,轻声地回答:“是嬷嬷说的。”儿子立即大笑说:“你被你妈妈骗了。”

母亲离开了七年,她留给我的厨房记忆不多,我偶尔想起的片段,多是和她在车上的时光——她载着我去学琴、她载着我去打包食物、她载着我沿途寻找走失的家狗、她载着我去外婆家……疫情爆发后,我每天都会想母亲,一洗米就想,一拍蒜头就想,现在切完五花肉丁准备切小红葱也想。

炸葱酥也是母亲教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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