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ee:恋人絮语

亲爱的杰西卡:

小慧失恋了,深夜拨电话告诉我的时候哭得像受伤的动物。人类发展出庞大复杂的语言系统,悲伤时却无法言语,只能用眼眶的滴滴泪珠,喉间的阵阵哀嚎表达古老的疼痛。

她说家中的一切都让自己想起阿忠,比如他上周送的百合,花儿含苞待放,他们无缘一起欣赏花开;比如躺在她床边的日记本,一人一本说好写下共同目标,只是笔记本仍未开封,如今注定空白;比如说静躺在冰箱的肉馅,那是他们说好一起做包子买的,如今不会有解冻的一天。

她早餐仍在吃他烘的面包,晚上仍在点他送的蜡烛,这都让她有种时光交错,他们仍在一起的感觉。只不过面包蜡烛每天都少一点、小一点,也总有用完的一天,感情和记忆的据点越发稀薄,和蜡烛烧尽以后,房间余留的淡淡香气一样。

她努力编织的恋情如同毛衣,如今所有结眼开始松绑。毛衣失形,不再温暖,她却紧捉着丝丝毛线不肯放开。她把脸书和IG都删了,深怕一不小心看到阿忠的讯息,更怕曝露出自己跟踪阿忠的足迹。Spotify有个功能,能选择播放好友正在聆听的曲目。于是她就这么做,阿忠听什么她听什么。如果是电音,她会想阿忠是不是在跑步,如果是抒情歌,她会想阿忠是不是也在哭泣,也在思念她。她还把这些歌曲一首一首建成清单,那是她和阿忠仅剩的共享空间。

为什么所有的关系都可以时而疏远,时而接近,可以放一阵子再回去,但只有恋情不能?恋情就是一个从无到有让人欣喜若狂,但也瞬间从有到无而然人心凉的东西。

她说自己年纪越大就越能明白两个人只是喜欢还不够,只是相爱还不够,于是也越来能体会身边那些修成正果的情侣是多么的难得。她和阿忠相处的时候总是因为被误解而感到委屈,阿忠跟她相处的时候总是因为小心翼翼而感到疲乏。她后来决定放过自己,放过彼此,接受生命中的一些人只能陪自己走一小段路,而不是一辈子。虽然不舍分道扬镳,但她很珍惜这位旅伴,和沿路的风景。

其实小慧知道有天她会释怀,有天她会遇上谁,然后展开另一趟旅途。这她都知道。只不过此时此刻,她想拥抱这个伤痛如同她曾经拥抱阿忠一样。因为爱一个人不只是拥抱相爱的时刻,也要拥抱分离的时刻,关系才圆满。

加油吧,小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