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次踏足日本，是十年前的寒冬。我去了纯白雪国北海道，过了个唯美的冬季。
首日抵达登别地狱谷，漫天风雪，空气里浓浓刺鼻的硫磺味。当时脚上穿的不是雪靴，结霜球鞋里冻僵的脚趾寸步难行。我印象中的地狱谷，就是浓雾灰暗、天凝地闭的一片荒芜。
那是第一次入住温泉旅馆。
穿上有樱花图腾的粉色浴衣，我谨记着衣领右下左上的穿法；因为万一穿反了，就是忌讳的往生者穿法。
我把长发盘起、扎了个发髻、穿上木屐。镜子里的我，是个陌生却是我喜欢的样子。
第一次穿木屐，一路叩叩叩的脚步声，和我的心跳一样，既期待又忐忑，穿过长长的走廊，掀开那张写着“女汤”的红色帘子。
在日本泡温泉必须全身清洗干净才可赤裸入浴，我第一次在公共场合全裸，似沐浴桃花，只敢低垂着头。在雾气弥漫的开放式淋浴间，虽看不清楚别人的样子，还是面红耳赤地用小面巾往胸前一开，直立的小面巾刚好遮住娇小体型上的三点。
日本人视泡温泉为一种全身洗净的仪式，入浴前需洗去全身的脏污不干净，才泡上地球上的恩惠温泉水。这意味着迎接新的开始。
遵着仪式，我仔细从头到脚洗干净后，才蹑手蹑脚移步到最靠近洗浴间的汤，快速让泉水掩盖过自己的裸体。尴尬在热水里渐渐消散，紧绷的身体也簌簌的松了。我隔着朦胧的玻璃窗望着户外汤，心里疑惑，低温零下五度的大雪天，户外不是很冷吗？
好奇的我最后还是推开了玻璃门踩到户外去。寒风凛冽，白雪纷飞，刚泡过温泉的身体好像樱花虾，红咚咚的在冒烟，不一会儿就寒毛直竖，我立刻泡进热汤取暖。
依在大石旁，呵气成霜，眼前一片浓雾弥漫，如烟袅袅，让人有种身处仙境的错觉。雪依旧纷飞，那是第一次看着片片雪花轻飘落到水面上化开，好像一朵朵花瓣飘落。汤边岩石和远处的雪山厚雪复盖，一片白茫茫犹如银白世界。
那次之后，我爱上了泡汤。
泡汤成瘾，我几乎每个季节都飞一次日本。春意盎然、秋夜晚风、飘雪寒冬，都是泡汤的好季节。甚至炎炎夏日，我也可以找到山区气候温和的温泉。
这些年来，朋友都好奇地问我一再往日本飞的原因。
我总是不假思索地回答：“为了泡温泉。”
很多人的反应都是：“温泉？不就是和你泡浴缸一样吗？”
不一样。
我总是在温泉池中，特别感受静好的时光，暖暖地拥抱住的安心感。
那年夏天，我独自一气呵成徒步上富士山看日出后，回到旅馆的午后，洗净一身风尘，泡在泉水里，不自觉挨在岩石上沉沉睡着。
那或许是此生最沉稳的一觉，酣然入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