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听到加加自言自语,我并不会觉得奇怪。
加加是我唯一的儿子,今年四岁。
前天,我们举家由士毛月搬到八打灵来。屋是独立式,租来的,租金是由我丈夫的公司付。
我的丈夫刘,奉公司之命出差到日本,现在,家里只有我和加加。
我喜欢这儿的环境,附近都是中上阶级,房屋都修饰得很美观,住在这里,有种耳目一新的感觉。
这间屋,有四个大房,我把尾房给加加。加加像是非常满意,整天留在房里。
我呢,要挂窗帘,要摆家私,还要油东漆西,忙得团团转,满头大汗。
因此,我很少理加加,他在房里做什么,我也不知道,我心里想,四岁的小孩,除了玩玩,还会做什么?
听见他自言自语,我心里很高兴。
加加原本是活泼可爱,而且好动,我们夫妇实行家庭计划,不想太快给加加生弟妹,加加难免会有点寂寞。
自言自语,正是没有人谈天的表现。
我忙得累了,想到厨房找点冷饭,就打从加加房门经过。
我很自然的向里面望了一眼。
加加站在房中间,离他那张棕色小床不远,他比手划脚,像和谁说话。
“这不是你的,你不能拿去,不能!”
加加说得好正经。房里空荡荡,没有别人。
“这是我的!”加加紧紧的抱着一把手电筒,这电筒是我花了一元,从超级市场买回来的。
我看了这一幕,起初莫名其妙,接着,浑身鸡皮疙瘩,恐怖像泉水,流遍全身。
加加一定是和谁或者和什么东西说话。
正在这时,加加钻到桌下,一把抢过一架小飞机,满脸愁容,说:“这也是我的,不许你拿,也不许你动!”
“加加,”我走进房里:“你怎么啦?”
加加看着我,四岁的小孩,眼里充满仇恨。
“我讨厌他抢我的东西!”加加说:“刚才,他把我的飞机丢到地上。”
“刚才,他丢你的飞机到桌下,现在你不是拿在手里?刚才他不乖,现在你乖。”我这样说,是把他也当着加加,小孩子通常是你我他不分,而且爱玩各种游戏。
想不到,加加竟严重的说:“我没有丢,是他丢,我真的没有丢!”
“好好好,你没有丢!”我抚摸着加加的头:“是那个坏加加丢,我的好加加不会丢!”
加加仍然摇头。
“我的好加加,乖乖玩,妈不得空!”
从房里出来,我听到一声巨响,从加加房里传出。
母性的本性,使我迅速奔向后房。
加加坐在床上,双手抱头。
“加加,你跌倒?”我问。
加加望着我:“妈妈,他打我!”
说完,向房间的一角指了指。
我在加加身边坐下。
“加加,”我说:“你这么小,不要撒谎,撒谎的人,长不大,而且舌头会烂。”
“我没有撒谎!”加加转过身,望着我。
“你自己玩东西跌倒,对吗?”
“不是!我坐在这里!”加加一本正经的说:“他推我!用力推我!”
“听着,”我问加加:“妈今天没有出过门一步,没看见别人进来,爸爸去了日本,家里只有你和我,你说,你看见谁?他是谁?”
加加把视线从我身上移开。
他的两眼,像探射灯似的,慢慢的在房里移动,几乎每一个角落都不放过。
然后,他的脸色变了,神情恐怖。他两眼定定的,像注射着一样东西。我望过去,什么也没有。加加站起来。
“妈,我和你到厅里去!”加加摸着额角,我看见那里有一点瘀伤。
“先把东西收好,”我说:“这小孩子,不要把玩具丢得满屋子。”
“等一下,好——吗?”加加幽幽的问。
“我说现在!”
“妈,你帮我!”加加的声音有点抖。
我依了他,帮他收好东西。
晚上,加加不肯回房睡。
“你越来越不乖了,”我责骂他:“你从三个月大开始,就一个人睡。”
“我不喜欢那房间!”加加说得很干脆。
“小孩子,有一间房还不满足,人家小孩,要睡街头呢!”
我连哄带骂,加加才回房。夜里,我几次被惊醒。加加狂呼大叫,他似乎在作恶梦。我心想,小孩子都有认地方的习惯,或许过几天,习惯了,就没事。
第二天早晨,我等加加醒后,决定带他去超级市场。
在门口,碰到了邻居李太太。
我是在搬来那天和李太打过招呼而已,她说,她是我的邻居。
“李太,早!”我看见李太在欣赏胡姬,神色很好。
“带加加去超级市场啊!”
“哦,这两天看你油漆!”李太太显然是一个很健谈的女人。
“是啊,刘去了日本,我没事做,还好把油漆当运动!”我回答。
“这屋子,你们花了多少钱买?”
“不是买,是租!”
“租?为什么租这屋子?”
李太太说这话时,表情怪异。
我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
“尾房有人住吗?”李太太又问。
我点点头:“加加住尾房!”
我看见李太太瞄了一眼尾房,就不说话了。
“加加这两天总是不安静,”我继续说:“新环境,不习惯,附近有没有小孩?”
李太太摇摇头:“我的孩子都大了,那几家,大门都不常开,你知道,大城市的人,十家有八家是不大和邻居来往。”
我说:“加加寂寞了一点,我想替他找一两个小朋友。”
李太太望着加加,然后,亲切的说:“加加好乖嘛!”
“他一向这样!”
“刘太,为什么不让加加睡别的房间,那尾房可以当储物室!”
李太太欲言又止,像对某一些话作了保留。
我索性问道:“难道尾房……”我停下来,望着李太太。
李太太连忙摇头:“没什么,没什么!”
我知道一定“有什么!”,只是李太太不说罢了!
“加加吵了一个晚上,”我说:“李太太,你知道是什么原因?”
李太太低下头看花,没有回答。
到了超级市场,加加活泼极了,坐了电动火车,又嚷着坐电动飞机,脸色也很好看。
一回到家,他又脸色阴沉。
他回到尾房,把房门关上。
我到厨房准备午餐。
“加加,出来吃饭!”我喊道。
加加没有回答。我再叫,仍然没有回答。我把饭菜弄好,走到加加房门口,准备推门进去。
这时,我听见加加说话。
“我要去了,她叫我去!”
我正怀疑加加又和谁在说话时,传来东西摔击声,加加一打开门,冲了出来,和我撞个满怀。
加加脸色苍白,充满恐惧。我望进房里,一片凌乱,玩具满地。那张小床,也移动了位置。有几个洋娃娃,连头都扭断了。
“加加,你玩得天翻地覆。”我说。
“不是我!”加加否认:“我等一下会收拾好。”
“你一定要收好,我要你在房里玩,可不是要你玩得乱七八糟。”
午餐桌上,加加似乎没有胃口,他用筷子玩菜,不吃一口,眼睛很疲惫。
“你不舒服?”我问。
“没有啊!”
我摸摸他的额头,好端端的。
这时,门铃响了,我去开门,是李太太。
我匆匆收拾了碗碟,招呼李太太到客厅坐。
“布置得蛮雅致呢!”李太太赞美。
“我准备买一套新沙发,一张地毯。”我告诉她。
“何必那么急,等住惯了再买也不迟。”
我回答:“迟早都要买,看来我先生很满意他的工作,我们会在这里住很久。”
李太太不说话,注视着加加。
加加呢,也注视着李太太。
“加加,进房去玩,妈和李太太谈天!”我向加加挥挥手。
李太太马上阻止:“让他在这厅里,不碍事的,而且,如果你愿意,你上街时,不要把加加留在家里,送到我那儿,我会照顾他。”
李太太接着告诉我,她的孩子在外地工作,很少回家,她除了种花,就是看书,有时,就到坡底看一场半场电影。
“谢谢你的好意,我不喜欢打扰人家。”
“我说没关系,不过,”李太太停了一停:“要吗,你把加加送到我那儿,我不会再来你这儿,送到我那儿,担保安全。”
说完,李太太又向尾房望去。
当李太太走后,我一直回想她说过的话,她说加加送到她那儿就安全,意思在这儿不安全,难道这里?
我没有再往下想,心里开始有了不祥的预兆。
附近有一间幼稚园,我索性把加加送进去,让他在那儿交一些小朋友。
加加很喜欢去,每天早晨,总是渴望着早些离开家。可是,不到两星期,就起了突变,加加不喜欢穿衣,有时呆呆的站上老半天,有时乱叫乱跳。
我送加加到学校,加加的老师也说加加变了。
“开始他乖得不得了,有礼貌,不捣蛋,从前天起,像变了另外一个人,有时,他大叫几声,有时狠狠的瞪着女孩子,有一次,还把两个小男孩推进沟渠里。”
“事情有点不寻常!”我说。
“我不是疑神疑鬼,”老师说:“有几次,我发现他好像被什么跟踪,他走得很快,不停的回头看,有时,好像还和什么说话。”
“你是老师,在这方面有什么意见?”
“在家里呢?”老师反问。
我把家里的情形告诉他。
“最近,连饭都不大吃,”我说:“我看出来,他有事,我是不知道什么事。”
“带他去看看医生!”老师提议。
我觉得这主意不错。
我带加加下坡,先看一场电影,然后去找医生。
医生检查了又检查,然后望着我,问道:“这小孩一点事也没有!”
“他有事!”我说。
“什么事?”
“我感觉到他有事!”
医生笑了起来:“每一个做母亲的,太过关心孩子,都会疑神疑鬼,相信我,没事!”
我带着加加回家,想不到刘已从日本回来了。
刘是一个好丈夫,小别胜新婚,看见刘,我渴望着享受闺房的鱼水之乐。
这一天,九点未到,我们把加加送进尾房,夫妇俩就关起房门。
“到日本,有没有到处风流?”我偎在刘怀里,轻声问他。
“哪一个女子有我老婆可爱?”刘说完,开始吻我。
我顺手关了床头的灯。
一阵前所未有的舒畅过后,我感到前所未有的疲倦,穿好衣服,我对刘说:“睡罢!”
我握着刘的手,很快的进入梦乡。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阵尖锐的呼喊声把我惊醒,刘也在同时醒了过来。
“加加在叫!”刘跳下床,我也跳下床。
我扭亮了灯,打开房门,向后房奔去。
到了尾房,我发现房门竟然关上了。
加加是从来不关房门的。
“加加,开门!开门!”刘大声喊。
没有回应。
接着,我听见追逐的声音,脚步声很急,显然是一个在跑,一个在追……
“不要追我!不要打我!”加加喊起来了。
刘望着我,我望着刘。
一时之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我不要和你去!我不要和你去!”
加加大声叫嚷,声音充满恐惧。
“他作恶梦!”刘对我说。
“绝不是!”我说:“他房里有东西!”
刘爱子心切,管不了许多,整个人倒退了几尺远,然后用臂膀向着门撞去。
门应声而开。
加加站在房中间。
他换了衣服,是一套出外的连裤装,睡衣丢在床上。
我走过去,抱着加加。
“加加,你没事?”
加加望着我,又望着刘,不出声。
“你不觉得这房间出奇的冷?”刘问。
“真的很冷。”我说。
加加牙齿格格响。
我问加加:“你不是换了睡衣吗?”
“他叫我换这衣服,我不换,他打我!”加加摸着右手臂:“这里被他打了一拳。”
我一看,那儿果然有点瘀黑。
我重新替加加换了睡衣,拍着他睡。
等他睡熟了,我们才离开。
回到房里,刘叠高枕头,抽着烟,说:“那房间好像阴气沉沉。”
“我始终看不见房里有东西,可是加加好像一直看见房里有东西。”
“不过,”刘说:“我刚才在房里,好像老觉得有人在我左右。”
“有这回事?”
“很奇怪的感觉。”
“会不会有鬼?”我终于提出这积存在心中很久的疑问。
刘是无神论也是无鬼论的人,记得我们谈恋爱时,他最喜欢把车驾到广东义山去,他说那儿清静,没有“人”骚扰,的确,连鬼也没有遇一个。
现在,刘听到我提到鬼,马上嗤之以鼻。
“小孩子,玩太多,会怕,”刘说:“明天带他去看医生,现在睡吧!”
我思潮起伏,一直睡不着,直到东方天色发白,才朦胧睡去。
我醒来时,刘已上班,加加还没有起身。
我走进加加房里,看见他已张开眼,望着天花板。
“加加,起身咯!”我拍着他。
“他在上面!”加加指着天花板。
“谁在上面?”我问。
“他!”加加仍然指着天花板。
我望上去,什么也没有。
“起来,我带你去看医生!”
“我不要!我不要!”
加加望着我,神情憔悴。
这时,我发现加加右眼圈发黑。
“你的眼睛?”我问。
“我不跟他去,他打了我一拳,差一点把我打昏。”
我把加加搂在怀里。
“加加,你真的看见他?”
其实,我也不知道那“他”是指什么?
加加点点头。
眼泪,从他脸上滑下来。
我下了决心,要带加加去看医生,于是,半哄半骗的,才把加加哄骗到医务所。
医生还是上次那个,详细的检查了加加,用疑惑的眼睛望着我:“还是没事!”
“你看那黑眼圈!”我指给他看。
“那是被其小孩打到的。”
“不是,”我说:“是昨晚在房里,不知道被谁弄的!”
医生以为我和他开玩笑:“不严重,不必担心。”
我压低声音,认真的问:“医生,会不会是鬼?”
“改天再谈笑,”医生说:“我病人很多。”
刘放工回来,兴致勃勃的要去看电影。原来他已买了戏票。可是,加加不要去。
“加加,你病了?”刘问他。
加加摇摇头。
“你不要嚷着要看戏吗?爸买了票,怎么又不去?”
“我不去!我不要去!”加加大叫起来:“我要睡觉!”
刘一下子抓着加加的手,气呼呼的说:“你这家伙,什么事都没有,就是撒娇,对吗?”
“刘,加加他也许——”我感觉得气氛不大对,我不知道怎么说。
“这孩子被你宠坏了!”刘气得把戏票撕掉。
夫妇俩一句话也不说,吃了晚饭,静静的看电视。
直到上了床,钻进被窝里,刘才开始无声的拥抱我,最后,在欲念冲击之下,他忍不住了,就在我耳畔说,那句老话:“我们消遣消遣!”
“消遣”过后,彼此都很疲倦,很快我就睡着了。
半夜里,我又被加加的呼喊声吵醒。这一次,他的房门开着。我走进他房里,发现加加有气无力的躺在床上,额上冒着汗。
“加加你没事?”
加加不出声,望着我。
我冲了一杯热牛奶给他喝,他没有胃口,只吸了二口,就不要了。
我当下就作了决定,明天要去找捉鬼大王谈谈。
第二天,把加加送到幼稚园后,我就去找捉鬼大王了。
我用车把捉鬼大王载回家,什么也没告诉他。
捉鬼大王只带一条捉鬼鞭,一进了我家,像猎狗一样,用鼻子东边嗅嗅,西边吸吸,然后,一直向着尾房走去。
走进房里,他四处张望。
“肮脏!”他说:“这房子很肮脏!”
“你是说有鬼?”我疑惑的问。
捉鬼大王一声不响,松了捉鬼鞭,凌空一抽,发出劈拍响声。
“小鬼作乱,再不走开,我可要把你捉进玻璃瓶里,丢到波德申海中了!”
说完,捉鬼大王又一连抽了几鞭。
晚上,我把经过告诉刘。
刘骂我迷信,多事,自找麻烦。
正在这时,在尾房的加加又喊起来。
我们同时奔过去。
“不要再打我!不要再打我!我答应你,我会跟你去!我会跟你去!”
“胡说!”刘大喝一声,像雷响。
我上前抱着加加,他出力挣扎。
“加加,没有人打你,妈在这儿,你没事,妈在这儿!”
这时,发出“嘭”一声响,我看见一个花瓶无端端掉在地上,打碎了。
刘有点不敢相信的望着我,我只好抱着加加到厅里。
九点多钟,电视有电影播映,我开了电视,和刘一起看。
不久,李太太来敲门了。
“又发生事情?”李太太问:“我听见声音,好像很严重。”
李太太的目光冷冷的,望着加加。我给刘介绍,说她是邻居。
“现在没事了!”
李太太又望着加加,说:“你肚子饿吗?”
加加点点头。
“为什么不叫妈妈冲可可给你喝?”
“妈!”加加对我说:“我要喝可可!”
我衷心喜欢。最近几天来,就是再三哀求,加加都不大愿意吃和喝,现在,竟然自动要求,我对李太太,有说不出的感激。
于是,我到厨房泡了两杯,一杯给加加,一杯给李太太。
正当加加喝可可时,李太太说有事要和我密谈,我随着她到门外。
这是一个满月的夜晚,明亮的月光,照着庭园,诗意盎然。
“我有事情告诉你!”李太太打开话匣。
“我很抱歉,加加骚扰了你,是吗?”
“我哪会计较这些,”李太太说:“你不发觉吗?你这屋子不太平常!”
我毛骨悚然。
“当然发觉!”我说:“我怀疑有鬼!”
“真的有鬼!”李太太声音冷冷的。
我几乎大叫起来:“你知道?”
“我知道得一清二楚。”
接着,李太太告诉我,一年前,这屋里发生过悲惨的事。
一个小孩,像加加这么大,叫东东,死在屋里。
“哪里?”我问,充满颤悚。
“尾房!”李太太回答。
李太太说,那孩子活泼可爱,只是他的母亲依苹是一个坏女人。
每天,在这屋里有不同的男人进出。原来依苹是一个水性杨花的女人。
她对情欲有强烈的要求,丈夫和她离了婚,她放肆得每天把不同的男人引到屋里来。
东东是依苹和丈夫生下来的,那是毫无疑问,依苹也很爱东东。
想不到,依苹会无意中杀死东东。那是一个圆月的晚上,不知怎的,在谈笑过后,引起冲突。起先是激烈的口角,后来是摔东西。
依苹拿起一个大花瓶,向着那男人摔去,不巧,东东走了过来,那花瓶摔在东东头上,把东东摔死了。
“你知道得很清楚!”我说。
“我是邻居嘛。”李太太回答。
接着李太太告诉我,依苹失去了东东,心里难过,在一天夜里,上吊自杀。
“也是在屋里?”我问。
李太太点点头:“这屋子其实是鬼屋,以前,有几个人搬进来,都住不久,尤其那尾房,是东东住的,东东占有欲很强,不给其他小孩住。”
这时,我恍然大悟,加加一再说的“他”,必然是指东东了。
“你今天把这些事告诉我,是什么意思?”我问李太太。
“离开这里!”李太太说:“你既然是租屋子,为什么不租别的地方?这屋子是属于东东的,如果你赖着不足,恐怕依苹也不放过你们,人何必和鬼斗?”
我头脑很紊乱,一时不能决定。
两人回到客厅,看见加加已经把可可喝完了。
“加加胃口好极了!”刘说。
李太太坐在客厅的一角,开始问加加:“你在房里是不是常看见一个小孩?”
加加点点头。
刘望着我:“加加说什么?”
“你听下去!少发问。”我说。
“那小孩要赶你走?”李太太问。
“是,他说房间是他的,他还打我!”
李太太转向我们夫妇:“听见吗?小孩子从来不撒谎,你们别无选择,只有搬!”
说完,李太太告辞了。
“刚搬进来,又搬走?”刘望着我。
我把知道的全告诉刘。
“你那么相信邻居?她叫什么?李太太,哼!我看她三分像人,七分像鬼,心肠好不到哪里。”
“她真的是一片好意!”我说。
刘在其他的事情上都会迁就我,就只有在提到鬼时,绝不妥协。
我们只好继续看电视。
当晚,加加又狂呼乱喊,等到我们去看时,他已躺在房门外。
我觉得事情越来越严重,第二天,等到刘上班后,马上把捉鬼大王叫了来。
“你把那小鬼捉走!”我求他,“就在今天!”
“捉一个二百元,二个四百元,余此类推。”捉鬼大王说。
“这里只有一个小鬼,叫东东!”我说。
“有多少个鬼,我等会才知道,你说没有用。”
捉鬼大王开始布置捉鬼坛。等到他穿上那件七彩缤纷的袍时,就不断念咒了。
只见他左手拿捉鬼鞭,右手拿瓶子,直直向着尾房走去。
一进房里,就鞭声呼呼,鞭影闪闪,像打功夫的人,在落力表演。
突然,他狂抽鬼鞭,大喊一声,打开瓶盖,不久,又将盖盖好。
接着,又打开另一个瓶盖。
这一次,只见他在房里转来转去,转了老半天,热汗直流,才重新把瓶盖盖上。
回到厅里,喃喃自语了一会,才醒转过来。
“捉了两个,一大一小!”捉鬼大王洋洋得意:“我今晚带去波德申毁灭掉!”
我心想,除了东东,不可能有别人。这捉鬼大王,一定是敲我竹杆。
“真的两个?”我问。
“母子两人。”捉鬼大王说:“我们捉鬼的,一是一,二是二,不能骗人!”
我只好给了他四百元。
捉鬼大王临走时指着两个瓶子对我说:“从今天起,保管平安无事,这是东东,这是依苹,他们再也不会捣蛋了。”
“你连他们的名字都知道?”
“当然知道,那依苹还化名李太太!”
我脚一软,几乎瘫痪在地上。
“李太太是鬼?”我简直不相信:“她就是依苹。”
“你以为她是邻居?你的邻居去渡假了!”
果然,三天后,我的邻居回来了,据说他们是去环游世界。他们姓张,根本没有一个李太太。
加加呢,越来越活泼。
他的尾房,再也不闹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