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古:天降横财

A今天又是混混噩噩的一天。
临放工时,他人有三急,上了厕所,等办事完毕,出来时,大家早已离开了。他一屁股重重地坐回座位去,仿佛体内精气全给抽干,觉得有说不尽的累,及心酸。

他始终没能溶入到这个部门,同事拿他当透明人看待,正常不过。

 他奋起精神,拍拍脸,把桌面文件随意收拾一番,打算要走的了。拉开抽屉时,他差点要尖叫起来,里头有个信封,打开一看,内里是一捆捆的钱!
这钱是怎么回事?
他正想是不是有人搞错了,脑子里就有了解答:难道那回事已经有着落了?
一定是!否则不会无故有这么多钱放进他抽屉里。

这下他更是快快收拾,反正他已没多大意愿要工作。

说起来,他原本并不是这个样子的,也曾努力工作,拥有正面思想。他处身的机构,获委派处理大众竞标及申请创业基金事宜,算是半官方的金融机构。简单说,是充当政府与民间的桥梁。这造就了很多人的“副业”,不少同事利用职务之便,暗中替人疏通,从中牟利。

但不是他,他向来尽忠职守,认为那不是他该得的,深信只要做好本份,会有更佳的报偿。后来却发现世间的运作不依常理,一加一不定等于二,付出努力,换回来可能只有零!

凭什么别人大鱼大肉,他却青菜豆腐,还要为那些人擦屁股?那太不公平了。如果要向那些人般,把良心抛弃,要下地狱才能富贵,那就下地狱吧!

那天,他咬一咬牙,决定了,那些花花绿绿的钞票,不拿白不拿,他不只要“随众”,而且“出众”,比其他人更贪,他对来申请的肥胖商人开出了条件。

对方听了,一阵沉默,一星期来都没有回应。

以为没下文了,他又后悔了,怀疑是不是自己一下要求太高,而且,那人会不会去投报?
今天终于有了答案!

一袋钱

看那袋钱啊!
他把那信封抱得死紧的,快步走到停车场。

他的车子,每天都泊在同一位置,靠左边H字号柱子旁,那就是他的个性。

有一次公司宴会,有同事取笑他:“七年了!都泊同一个位置,这种人当老公好啊,穷是穷点,但不会出轨,安全第一嘛!哈哈哈哈!”引起一阵讥笑,尤其是那些女同事,看他时满脸睥夷,倒觉得那个开他玩笑的男同事风趣了。

哼!那家伙还不是靠贪靠索贿,你们这些人又高尚到哪里去!
都没关系了,因为由今天起,他已改变了。他望望自己那辆二手日本小轿车,心想该换成进口欧美车了吧!
他绕过去,正想打开车门,见一个皮箱,就放在车子与柱子间。

皮箱看来是名牌,里面会是什么?
打开一看,竟是满满的现金!
“哈哈!哈哈哈哈!”
他放肆大笑出来,整个停车场都是笑声,来回激荡。

原来人只要心念一改变,世界也焕然一新啊。他真的相信,今天起,他的运气只会越来越好。他把皮箱放上车,把车匙插进一扭,车子代他喊出了心中的狂吼,快意地驶出了地下停车场。

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一路上交通顺畅,不只没有车子挡在前面,连红灯都少。他哼着歌,想像着自己已上升至所谓的人生胜利组,脚下一用力,猛踏油门,车子即箭一样射出去。

哼哼,不飞则已,一飞冲天!

很快的回到住处。

他心情犹激动不已,哼着歌上楼,一直到他尝试打开家门前,他都觉得人生迈入新一章, 是个好开始。
正这么想,他发现门匙怎么也插不进去。

纸糊品

怪了,每天都是这么一插一扭,这门匙用了整整十二年,一直没出问题过,怎么现在会插不进去?是门锁坏了,还是有人恶作剧阻塞了?
他用力拍门,喊道:“妈!妈!你在吗,开开门!”
一直没回应,他才想起,今天妈妈有去上社区的老年年电脑班,是他鼓励妈去的。

没办法,他试着用力推推门锁,感觉怪怪的,一推就听到“喀嚓”,好像有地方断裂,再一看手掌,黑黑的,像摸到到灰烬上。

今天这门是怎么回事?
倒退一看,不只门有事,而且还很眼生,不会是看错家门吧?
他转身望望,是二楼呀,门牌也是十四号,怎会错?

他这栋楼是一层四个单位,他一脸狐疑,绕了个大圈,邻居家位置都刚好,也是看惯了的,不知为何,却只有他家的门怪怪的!

他退回到大厦外,抬头向上一望,感觉更不安。周遭都是熟悉的,整栋大厦半旧不新,班驳的外漆也是一样没变,连对面的马路,也不觉有何差异,偏偏是自己那一户,就像是贴上新墙纸般,亮晶亮晶的,份外碍眼,这是怎么回事啊!

不只这样,现在他才发觉,四周静悄悄,都没有见到人。一看表,六点四十五分,一般人都放工了吧,主妇也张罗晚餐,平时这个时候,还有很多孩子、老人,在小公园区走动,现在通通不见。

他有点慌了,刚才那股豪气,世界任我纵横的心情早己消失,他一时绕着大厦察看,一时又跑向小公园,没有一个人,世界就像突然消音,一片死静。

他心中涌起越来越不明所以的恐慌,是世界发生第三次大战了吗?是核子弹爆破了?没人,没有人,他妈的所有人都死到哪去了!

他一时激动,用力打在一堵墙上,那墙竟穿了,不是轰隆一声沙石飞滚的场面,而是…就那样穿了,就像那是纸糊的!
墙,怎会是纸糊的?

他发狂似,不断把眼见的一切轰烂捣毁,纸作的,全是纸作的,为何全是纸的呢!
蓦地,空中响起哗啦哗啦声, 竟有大堆又大堆的钞票洒下,但他已已没有先前的兴奋,反而像见了鬼似,狂叫起来。

“不!我不要钱!这里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钞票仍是大批大批洒下,像永没有尽头。

“找个人回应我呀!到底是怎么了!”
在大片“钞票雨”中,他开始跑起来。

他心中一片混乱,只想到,一定要赶快离开这里。他一路奔到汽车旁,急急拉开车门,怎料竟把整个车门硬生扯了下来, 不对,怎么那么轻?
一看,车门皱皱的,也是纸糊的!

祭品

他明明刚才还驾着这车,怎么眨个眼都变纸糊的了?
他吓得把纸车门一抛,自己反而失重,跌坐在地上,心中的恐慌压得他喘不过气来,豆大的汗珠,都逼在了额头。

就在他惊魂未定,远方有东西闪动,是火光!再看清些,似有身影晃动,有人在烧东西,啊,终于见到人了。

他又来了精神,用手背一擦额上脸上的汗,脚一蹬,决心向火光处小跑过去。 但不知为何,明明看着很靠近,他由小跑转为奋力向前冲刺,跑了五分钟有多,那火那人仍像在远处,依然有一段距离。

他气喘吁吁,不断挥手,叫喊:“喂,这里呀!你听见吗?喂!”
那人没有反应,只是不断把一些东西往火堆里烧。

几乎是同步的,他身边发生了变化。天空中又洒下大堆大堆的钞票,不仅仅这样,紧接着,冰箱、电视、电脑、衣服鞋袜、橱具、柜子、大床、还有,一辆欧美进口车子也由天而降,轻飘飘,安安稳稳地落在他身旁。

他此际脸色早已铁青一片,身子不由自住颤抖起来,起初有一下没一下的,接着便是连串摇晃,似由身体内处抖出来,再接下来,已是不受控激烈摇动了。

他觉得周遭空气越来越稀薄,口渴得要命,整个五脏六腑像似快要爆裂开来,而他身子也真有了裂痕,还有血水缓缓沁了出来。

他只觉非常虚脱,仍奋力举起手,要呼叫对面的人:“不要了!不要再…烧了!烧…”
但那人又怎能听见?
那望得见的距离,已是一个世界之遥。

此刻的刘婶,伤心欲绝,辛苦拉拔长大的孩子,只为一时贪念,就这样没了。

“呜…妈从小教你…命里有时终须有…那些钱不是我们可以享的…不该拿…你不听…”
他收受贿款事败,驾车潜逃时,发生车祸,当场夹毙在车厢内。临死,仍紧紧抱住那信封,不过那区区五千元。

“…要照顾自己,妈烧多些给你,你好自为之啊!呜呜…呜…”
又一袋现金由天而降,落在他手中。

他虚弱得连手也抬不起,只在余光中瞄见,那不是本国钞票,也不是国际通用的美金,而是冥通银行,面额一千亿的冥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