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古:雨天的礼堂

a在礼堂的后方,一处铁门前,正有人小心翼翼地,扳着一角,尽量不发出声音,把铁门拉开来。铁门早已腐朽,旁边的栓也脱落,所以很轻易就能扳开来。

突然,“普”的一声,又长又响,在空气中回荡震开去,在极度安静、不发出一点声音之际,效果无疑有如用扩音器加倍扩散出去。是个响屁,而且非常臭!
原本偷偷摸摸的行动,引起了小小骚动。

兆伟捏着鼻子,一手不断煽着:“呀,谁放屁,臭死了!”
阿聪一反手,就敲了小佳的头,低声叱责:“你笨啊!放这么响的屁!”
小佳抚着头,一脸无辜:“不是我啦!”
后面的强生一早跳开,与这个屁自行切割,表明绝无任何联系。

最后,才见小胖满脸通红:“歹势!歹势!吃太多蕃薯了!”
阿聪指着小胖,压低声音再骂:“你这个笨蛋,把校工引来了,没有球打,就唯你是问!”
一行五个小学生,由礼堂后方撬开铁门偷混进去,没想干什么,不过想打“免费”球。这所小学的多元礼堂,由家教协会承建,里头划有六个羽毛球场,打直的话,又可视作两个篮球场,除了校方活动,平日会出租给公众人士,用作宴会用途,或打球运动,计时数费。

球网

这几个小瓜,哪来钱付球场租金,就算有,也早花在校门口的零食档了,何况他们还知道礼堂后方铁门有缺口,只要拉开,轻易可以钻进来。有免费的,为何多付钱,这是小学生也懂的道理。就这样,他们五个,就决定“偷渡”,这可是犯校规的事,人人觉得惊险又刺激!

铁门极其量只能拉开一小缺口,不算太大,但凭他们几个瘦小身形,还是绰绰有余。他们还作得似模似样,偷进去后,屏息静气的,都不作声,静静等了五分钟,确定没有人前来,才松了口气,计划成功!
大家快手快脚把羽球网系好,有人蹲下绑好鞋带,有人拿出球拍,挥动几下,人人都想下场玩个痛快。

兆伟第一个冲进场地,挥舞着球拍,跳跃作了几个杀球动作,然后才像宣布皇命似的:“球是我出的,所以我先打。”

其他人还没来得及应声,阿聪也跑进场:“网是我带来的,我也要先打!”
“哦”,小佳小胖强生无精打采应和着。

五个人,本来就不是个好数字,即使双打,二加二也只是四,总有个要闲着。

唉,早知道叫多一人好了,大家玩双打,可以轮流换人,无须等待太久。

球场设在礼堂中央,四周看座围绕,四个方向,各有一道长长楼梯通到顶端的正式出口。出口处的墙上,像个大圆环,全挂上历任董事及教师长等的照片。大部分都已去世,一排过去,几十张黑白头像,感觉死气沉沉的,在空旷的礼堂里,视线都像全落在这五个活动着的小瓜身上。

小佳打了个寒颤,不敢再望。

那边,兆伟及阿聪打到一半,无故争论起来。

“喂,我们打十五粒制,就是你输了!”
阿聪不服:“现在才十五比十三,我还没输!没有人打十五粒的啦,你跟谁学的?”
兆伟把球横抱胸前:“我爸!”

“安可”真的落后,现在全世界都打廿一粒制,拿督李宗伟也一样!”
一搬出拿督李,兆伟也没话说了。别说他自己,那可是他们五个,以致校内爱打羽球的超级偶像啊!
徒地,小胖用手放在唇边“嘘”了一下:“你们听!”

外头沙沙沙作响,下雨了,而且雨势不小,接着,还打了个响雷,整座礼堂似乎都受到了震动呢。不一会,外头雨势已变大,声音闷沉沉的,像把整座礼堂紧紧包里起来。

“呀呼!”
这下,他们五个都高声欢呼起来。

下大雨,更没有人会来了,校工也不会听见的。可以玩个痛快了!
很快的,二人已分胜负,阿聪凭一分之差,逆转胜出,一脸得意,说:“啊,还没热身呢!”
兆伟怏怏退下来,换小佳笑嘻嘻下场。

才一开球,阿聪立即来个下马威,狠狠杀球,一比○。小佳不服气,好歹也是个“差点入选校队”,奋起力追。
双方你攻我防,打没几粒,兆伟突然加进来,形成二对一格局。他挥舞着球拍,一直敦促阿聪快开球。

阿聪站定定不开球,直问:“喂,这不合规矩吧,你输了就乖乖等,大家都轮流的啊。”

小佳也生气了:“喂,刚刚你打了,现在到我,等下是小胖及强生,说好一人一次!”
兆伟却不理,只一直催促阿聪开球,望也不望小佳。

小佳当然不甘心,就去拉兆伟,两人拉扯起来。小胖及强生也加入来,围着兆伟,指责他不该破坏规矩。

那边阿聪一派皇者风范:“你们快点好不好,我是无所谓啦,对谁都可以,你们要全部加进来,也不是我对手啦,哈哈哈哈!”
兆伟却非常固执的,不理会众人抗议,仍坚持要打,他把球拍握得死紧,细看去似微微发抖,真令人担心会否把拍子也握断了。

小佳太生气了!
明明大家都照规矩,兆伟怎可以如此蛮横?
小佳丢下球拍,双手用力去推兆伟,其余三人都等着看好戏,肯定会干场大架了吧。

兆伟反应却大大出乎他们意料,只见他跌个四脚朝天,立即又爬起来,仍死死握住球拍,全身抖着说:“快…快打…人家…在看着啊…”
好奇怪的一句话!

相中人

大家忍不住,四下一望,这才发现,不知何时,礼堂中,他们这一个球场边,竟围满了人。

接着小胖又发出一下凄厉叫声,手颤颤的指着礼堂出口处:“照…照片…”
上方哪有什么照片,一个个相框中,全都空白一片,就像挂着一张张白纸!
那些…照片中的人呢?
除了兆伟,其余四个人心中都闪起了这道问题。

他们都知道,“那些人”,现在全都站在旁边围观。

这下,趾高气扬的阿聪也慌了:“怎么办?”
兆伟还是目不斜视,现在更是双手死死握紧球拍,铁青着脸:“不要说话,快打球!”
雨沙沙沙,越下越大,五个人五个拍一粒球,一直打,一直打。
要打到“观众”满意才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