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吸毒、坐牢逾20次
光明勇士沿街收尸
还流浪汉最后尊严

陈松华,14岁开始吸毒,更因毒品而坐牢超过20次,毒品误了他28年的青春,如今他不但改过自新,更协助更多边缘人,希望他们像他一样,能够重新振作。
陈松华,14岁开始吸毒,更因毒品而坐牢超过20次,毒品误了他28年的青春,如今他不但改过自新,更协助更多边缘人,希望他们像他一样,能够重新振作。

熙来攘往的武吉免登(Bukit Bintang)街头,一大清早就被警鸣声,以及街坊路人的嘈杂声,划破这寂静长空……

只见,一名枯瘦如柴,全身溃烂的流浪汉,躺卧在地上一动不动,一旁还有用过的注射针筒,相信是注射过量毒品,因而引发暴毙身亡。

空气中弥漫着死者身上的流脓与血水味道,令人闻之欲呕!围观的群众一边捂着鼻子,一边交头接耳议论纷纷,有的人怀疑死者应该是患有爱滋病,最好避之则吉,更有的怒气冲冲直言死者是吸毒者,生前偷拐抢骗干尽坏事,死了活该!

就在这时,人群中走出一个男人,无视众人狐疑的眼神,更无惧死者身上发出的腥臭难闻气味以及恐怖死状,只见他径直走向死者身旁,接着轻声说了句“Brother对不起,我来迟了”,转过头就跟警方交涉,要求为死者义务殓葬。

奇怪的是,警方似乎和该男人关系颇为熟络,一番交谈后,就答允把死者转交给男人处理……

究竟男人是何方神圣?为何就连警方也会听“他”的?

14岁开始吸毒

他,曾是一个沉溺毒海,贩毒偷窃无恶不作,出入监狱与戒毒所超过20次,仍不知悔改的大坏蛋……

他,也曾一度众叛亲离,无家可归,最终沦落为乞丐,在吉隆坡亚罗街(Jalan Alor)一带过着2年颠沛流离,风餐露宿的行乞生活……

有好几次,这个男人生无可恋,一心寻死。然而,冥冥中仿佛有股力量让他四次自杀不遂,是主耶稣显现神迹,要他留下一条命在人间,用余生时间去拯救更多遭社会唾弃的瘾君子、流浪汉等边缘人,让他们有机会重获新生。

今天,这位洗心革面,依靠主耶稣力量重生过来的男人——陈松华,不但是“武吉免登爱心社会关怀站”(Bukit Bintang Charity Society)的副主席兼戒毒事工,更于2006年入围“光明勇士奖”,成功树立社会典范,备受尊崇,人生简直起了翻天覆地的大改变!

“能够入围光明勇士奖,既是一份肯定与荣耀,同时也是一种鞭策,随时提醒我不可重蹈覆辙,要努力让自己变得越来越好,不可辜负社会对我的期望。”他谦虚而道。

回忆过去,陈松华悠悠指出,由于复杂的成长环境,再加上误交损友,他14岁就开始吸毒了。从1972年算起,直到公元2000年到武来岸(Broga)一家戒毒中心接受18个月戒毒疗程,前前后后一共吸了28年。

“我坐牢超过20次,每一次都和毒品有关,可以说毒品误我28年青春。我时常在想,如果当初不曾接触毒品这个魔鬼,今天我的成就必然不止如此!但凡事没有如果,正因为毒品,让我尝尽人情冷暖,世情百态,因此当我有机会重新做人,会更加珍惜身边得来不易的人、事、物,这对我来说,不啻是生命中的一次大蜕变。”

无论如何,陈松华一再强调,毒品绝对是害人不浅的东西,千万不好因逞一时之乐而坠入无边痛苦的深渊,尤其“毒品之王”——冰毒,更是万万不可招惹的“毒魔王”,因为只要一次接触,一生就完了!

陈松华每次接触流浪者,会先替他们进行简单的「口试」,然后再为对方做出妥善的安排。
陈松华每次接触流浪者,会先替他们进行简单的“口试”,然后再为对方做出妥善的安排。

救人不分宗教背景

如今的陈松华,白天和夜晚拥有“双重身份”。每当夜幕降临,他是武吉免登(Bukit Bintang)街头一隅贩卖玩具的小贩;然而烈日当空,他却开着货车沿街巡视,在天桥下、巷弄中,甚至无人敢踏足的废墟或地下通道,专门寻找吸毒者、酗酒者、无依老人及精神病患,协助他们解决生活问题,是不折不扣的“边缘人救星”。

“我主要协助那些流落街头的吸毒者,毕竟自己是过来人,除了清楚他们的落脚点在哪里,也非常了解他们的心态。面对吸毒者,千万不可以一种炫耀的心态来让他们见证我们有多成功,这样只会弄巧反拙。相反,应抱着一颗同理心,和他们站在同一阵线并作出鼓励,既然我可以(戒毒成功),他们也一定做得到。”

陈松华拥有双重身份,白天是小贩,晚上则是边缘人救星,在他的货车里,都有一些救人装备与食物,随时可派发给流浪汉。
陈松华拥有双重身份,晚上是小贩,白天则是拯救边缘人的救星,在他的货车里,都有一些救人装备与食物,随时可派发给流浪汉。

陈松华透露,一般上,他会采用“口试”的方式,从而了解流浪汉熟悉的语言,以及宗教背景,然后再安排送去适合的庇护所。

“比如说,有些流浪汉只会说华语,不谙英语和马来语,那么我就会把他们安排到以华人为主的庇护所;如果三语精通,又没有宗教背景,通常会安排他们到福音中心。有吸毒的就安排到戒毒所接受改造,病重的就先送去医院,待情况稳定后再安排适合的安身之所,诸如此类。”他有条不紊解释而道。

当年,陈松华要沿家逐户向民众募捐,才能筹到经费替流浪汉殓葬,幸好后来在“爱心社会关怀站”主席拿督蔡志权博士(箭头处)的协助下,最终成立“爱心社会关怀站”,才得以顺利解决经费之虞。
当年,陈松华要沿家逐户向民众募捐,才能筹到经费替流浪汉殓葬,幸好后来在“爱心社会关怀站”主席拿督蔡志权博士(箭头处)的协助下,最终成立“爱心社会关怀站”,才得以顺利解决经费之虞。

无惧爱滋病患者

除了帮助活着的边缘人,碰到因爱滋病或其他恶性疾病而暴毙街头的吸毒者,陈松华同样无惧病毒传染的风险,不但亲自送去医院,甚至还义务收尸,帮死者办理身后事!

无疑,为边缘人收尸殓葬是十分危险的工作,尤其考虑到死者生前可能感染爱滋病或其他传染性恶疾,若没有做足安全措施,随时有感染疾病的风险。为此,陈松华努力学习医药知识,随身都会携带消毒药水、医药手套及口罩,最大程度减低被感染的风险。

“只要我能力尚在,一定会继续完成神赋予的使命,这将是我一生的救人事业。”

他语带沉重说道:“很多吸毒者已跟家人断绝关系,死了都没有人认领,一般都交给地方政府处理。但由于经费有限,吸毒者的遗体都是直接用塑胶布包住,然后停放在太平间2个星期甚至几个月,待累积到一定的数量后才放进三夹板钉成的简陋棺材,就这样载到火葬场火化,非常凄凉!吸毒者生前做人已经很失败了,我实在不忍心见到他们死后也这么失败,所以决定沿家户向民众募捐,以便筹得一笔资金,为死者殓葬。”

虽然如此,陈松华不讳言,早期的募捐工作并非一帆风顺,除了遭受无数白眼,时常也会被人误以为是敛财骗子而遭受无礼对待,花了很长时间都无法筹足殓葬经费。

直至获得“爱心社会关怀站”主席拿督蔡志权博士的协助,最终成立“爱滋病善后基金”,才得以顺利解决经费之虞,至今已成功为超过20人殓葬。

殓葬费起价一倍

“现在什么都起价了,以前的殓葬费只需千余元就可解决,现在差不多要价2千至2千5百令吉左右,主要包括棺木、停尸房费用、火化费、拾骨灰,以及把骨灰撒进大海等费用。不过,现在的棺木品质也比过去更好了,而且我们不仅是把死者遗体放进棺木拿去火化而已,在此之前还会帮死者净身穿衣服,然后按照基督教仪式,召集一班教会弟兄为死者祈祷、唱诗歌及送行,尽量让死者的人生最后一程走得有尊严。”

虽说是义务殓葬流浪汉,但整个仪式仍庄严神圣,人生的最后一程,流浪汉也算是走得有尊严。
虽说是义务殓葬流浪汉,但整个仪式仍庄严神圣,人生的最后一程,流浪汉也算是走得有尊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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义务殓葬难忘之最

回顾这些年来所处理过的义务殓葬案例,当中有曲折离奇,也有令人痛心扼腕之事,且由陈松华娓娓道来……

最心痛·替侄儿收尸

纵观陈松华的义务殓葬生涯中,最让他痛心疾首的,莫过于亲自为吸冰毒的侄儿收尸。

“我的侄儿阿明14岁就开始吸毒,自从2004年接触冰毒后更是变本加厉,精神失常,每次发作就会脱光衣服到处乱跑,也因此常被人欺负追打。直到有一晚,有人电话通知我说阿明跳楼身亡了,他从14楼跳下来,脑袋当场开花裂成两半,当时我一听到这个噩耗就崩溃痛哭了!后来法医告诉我,阿明当时应该是产生了幻觉,以为眼前的是游泳池,结果一跃而下,酿成悲剧。”

陈松华坦言,多年来,他自问救人无数,但偏偏自己的亲人却救不了,这也是至今最令他感到心痛、遗憾的回忆。

最难忘·靠生殖器辨别宗教

这是其中一宗令陈松华印象颇为深刻的案例,死者不是边缘人,而是一名被人杀害的无名男尸。

“这个案件发生在2008年,当时有一位身份不明的男子不知何故被人杀害丢进水槽,待警方发现时尸体已高度腐烂发臭,且身份证不翼而飞,难以辨认身份。”

本来,若死者被证实是穆斯林,必须交由宗教局处理。所幸经过法医明察秋毫,发现死者不曾割礼,断定是非穆斯林,因此才交给陈松华处理善后。

这名爱滋病流浪汉成功见到家人后,才撒手人寰。
这名爱滋病流浪汉成功见到家人后,才撒手人寰。

最离奇·见到家人才断气

陈松华透露,几年前,有位患末期爱滋病的流浪汉,露宿在吉隆坡中南区某酒店对面的会馆门前。当发现他的时候,该流浪汉已气若游丝,浑身溃烂,腥臭难闻的流脓血水不断涌出,看来已离死不远。

“该流浪汉告诉我,他原本有50元,准备拿来买白粉,可是被人骗走了,如今毒瘾发作很痛苦,我当然不可能让他吸毒,只能驾车送他到医院。没想到,连医院也拒绝收留他,这怎么办呢?最后,我决定送他回家乡——乌鲁音(Ulu Yam)。”

岂料,家人以流浪汉身患爱滋病为由,不久又把他送到医院。

“医生告诉我,该流浪汉全身器官衰竭,而且瞳孔放大,对光线毫无反应,在医学上已是死亡状态。然而不可思议的是,他还有微弱心跳,一直无法咽下最后一口气,我曾经是喃呒佬,一看就知道他有心愿未了,而且应该是和家人有关,于是便决定帮他完成心愿,一连花了几天时间才成功联络其家人,要求他们来看他最后一面。”

最终,两位女儿总算来得及见父亲最后一面。而说也奇怪,就在女儿劝父亲莫再牵挂一路好走的时候,原本毫无反应的流浪汉竟然淌下眼泪,1小时后即停止心跳宣告死亡,当真是令人啧啧称奇!

最恐怖·尸体血流成河“爆Highway”

暴毙街头的吸毒者,通常死状都非常恐怖,然而对于“收尸”经验丰富的陈松华来说,早已见惯不怪。唯独有一次,发生在武吉免登街头的吸毒者暴毙案,其死状之恐怖,令他印象难忘,如今想来还心有余悸。

只见,陈松华做出注射毒品的动作,接着表情凝重说道:“你知道吸毒者除了手和脚,最喜欢注射哪个部位吗?答案是胯下的大动脉。这个部位虽能够得到最大程度的兴奋感,但同时也是最危险的,因长期在大动脉上注射毒品,很容易导致大动脉肿胀发炎,一旦大动脉破裂,鲜血就如喷泉般大量涌出,俗称‘爆Highway’,相信不用一分钟就会失血过多死亡,是非常折磨又恐怖的死法。”

他忆述,那次的“胯下爆Highway”场面真的是惨不忍睹,简直可用“血流成河”来形容!由于死者的旁边刚好有个沟渠,那些血都流进沟渠染成一片红。不仅如此,现场血腥味的浓烈程度是他平生所遇之最,几欲呕吐。

可惜的是,正当陈松华准备接手处理之前,死者的家人已匆匆把遗体拿去火化,因而无法为死者义务殓葬。

“我只是为死者无法得到善终而感到有点遗憾,因为如果是交由我代办,一定会尽可能让死者风光走完最后一程,而不是这样一把火烧掉就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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