砂拉越人说的:咯咯

咯咯ok

在吉隆坡富都巴士车站,杰奇正独自坐在一号梯上,等待巴士的到来。由于这一带附近交通繁忙,巴士迟到是很常见的事。行人来来往往,噪杂声四处传来,杰奇极不耐烦地瞧着车站的入口,希望见到所欲搭乘的巴士的影子。

杰奇看看手表,已是晚上九时半,巴士已超过指定时间半小时了,却还没出现。这时,身后有个人拍拍我的肩头,以马来语说道:“老兄,有没有打火机?” 杰奇转头望去,只见一个模样似马来人的年轻人,嘴里叼着一根烟,向他借打火机。

那人穿着黑蓝色的无袖衣,一条牛仔裤破破烂烂的,还背着个小小的背包,看去似足流浪汉。杰奇摇摇头表示自己没有打火机,他也不介意,就这样在杰奇的身旁坐下,然后伸出右手,说道:“我的名字叫贾。”
杰奇和他握了握手,说道:“我叫杰奇。”

拿出父亲人头照

贾很友善,他把嘴里的烟搁到耳朵上,自衣袋里拿了两片口香糖,递了一片给我,然后便和杰奇侃侃而谈。

在这寂寞的时候有人陪着聊天,也是一件好事。原来他是来自砂拉越的伊班族男人。
杰奇对砂拉越的风土民情很感兴趣,于是不停问他关于砂拉越人的文化事,他也很乐意回答,让杰奇知道。最后杰奇还问到了一些和降头有关的事,他想了想,自背包拿了一本书出来,翻开书,里头夹着一张泛黄的人头旧照。

那照片中是个男人,模样十分俊俏。他对杰奇说道:“这是我的父亲。”
杰奇称赞道:“真是一个英俊的男人!”

他笑了笑,说道:“那是很久以前的事,现在他已经疯了。”
“咦——”杰奇不禁露出疑惑的眼神,问道:“为什么会那样?”

他也不正面回答问题,只说到:“现在我们用铁链把他绑在房子里的一根木桩上,避免他伤害人。”
“他会伤害人?”

“嗯!”贾说道,“每当有人靠近他时,他会冲上前抱着那人的头,用力拉扯头部,要把人的头狠狠地给扯下来。”

“哇!真那么可怕啊?” 杰奇不禁浑身一颤。要是让他给抓着,就算头不被拔下,想必脖子也会给扭歪了。杰奇好奇地问道:“那是为什么呢?”

只见贾轻轻咳了咳,说道:“其实,我也不太清楚,不过,却听过我的母亲说……”于是,贾告诉了杰奇一个发生在十多年前的诡异事件……

“祖是我的父亲,他在年轻的时候,是一个英俊小伙子,很受族里女生的喜爱。伊班族群居住在长屋里,祖所住的长屋里,每家每户的女儿都被他的俊俏模样给吸引了。

有一年的嘉华节,乡里农作物欠丰收,每个乡民都心事重重的,认为是上天惩罚他们,让他们过了个不快乐的节庆。为了和上天沟通,族长召集了乡里所有的男人,要几个人自愿到邻乡去寻找一位法力高强的巫师。祖和几个族里的男人当夜便冒着寒风,启程前往寻找该巫师。

夜黑风高,一路上众人提着火把,紧紧跟随着其他同行的人,深怕在黑暗的大森林里离队,迷失了方向。

雨中与族人失散

不幸的是,昏暗的天空突然刮起大风,降下了一阵大雨,如狂风巨浪,席卷了整片森林。几个族人害怕暴雨,急速奔跑寻找躲避之处,没想到慌乱中,祖不自觉离了队,不知其他人的去向。

祸不单行,当祖害怕得奔走时,脚下突然一滑,身体跌了一跤,滚下一处倾斜而高的山坡,晕了过去。

当祖醒来时,暴雨已经停止。只见天色微亮,自己身处一条溪流岸边。他只觉得后脑隐隐作痛,于是伸手抚摸着后脑,坐起身来。当他坐起身,这才发觉有个女人坐在溪边洗着双脚。

那女人并未察觉祖已醒了过来,自顾自地以手掌舀水泼在脚上,清洗着沾泥的双脚。
只见那女人长发垂腰,微笑的脸如盛开的花朵,灿烂美丽。她的一举一动,都美得深深敲入祖的心房,祖不自觉爱上了那女人。

“啊……你醒来了?”那女人突然发现祖正瞪视着自己,有些害羞地说道。
祖被他那么一问,才自陶醉中醒转来,说道:“是……是,我醒来了……”
“昨夜你滚下山坡,正好让我看见了,于是,便救了你。”那女人说道。

祖来到她身旁,说道:“我很感激你救了我的性命,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只要我能够做到的话。”他对那女人投以深情的眼神。那女人极害羞,避开了他的眼神,然后问道:“这里是山林非常隐蔽之处,除了野兽,很少有人来到这里,你是为了什么而来呢?”

祖说道:“其实,我是和一伙族人同行的,只是一场豪雨让我们失散了。”祖顿了顿,继续说道:“我们是奉族长的命令,前来寻找一个法力高强的巫师的。”

“你们是想找赛益巫师?”那女人问道。

“嗯!”祖问道:“你认识他?”

“他是我父亲。”那女人说道。

祖万万没想到,跌了那一跤,竟让他无意间找到了那巫师。于是,他兴奋地道:“你能不能带我去见见他?”那女人点点头,站了起来,牵着祖的手,涉水往对岸走去。
行路间,祖问道:“对了,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我叫蒂娜。”那女人回答道。

“哦!蒂娜,你真是个漂亮的女人。”祖说出了心里爱慕的话。蒂娜听后,把头转开,原本牵着祖的手,也松开了,然后跑前了几步,再停下来对祖说道:“前面就是我家了……”
她那可爱的一举一动,直把祖迷得晕晕眩眩,忘了自我。

祖见了那巫师,道明了来意,便带着巫师和蒂娜回到村落里,帮助族人向上天祈福。这回,祖可是立了大功。

当巫师要回去时,祖来到巫师面前,说道:“赛益巫师,我能不能向你请求,让蒂娜留下来呢?”众人皆感惊讶,尤其是蒂娜,她全没想到祖会那么大胆,竟向自己的父亲如此请求。

赛益巫师看了蒂娜一眼,转头对祖说:“我知道你已爱上我的女儿,我能够让她留在你的身旁,不过你必须永远照顾她。”

祖一听,开心地立即答应。

此后,蒂娜便和祖在一起生活。可是,自从蒂娜来到了这村落后,村子里开始发生了一些事情。

躺在床不自觉晕睡

每到月圆的晚上,族人都会在半夜里听见怪声,第二天早上醒来,便会发现死了只鸡,或牛羊之类的牲畜。那些牲畜,都是脖子被咬断,然后被吸去血液而死。

祖不免怀疑蒂娜是带来祸害的源头,可是每当问起蒂娜,她都泪流满面,伤心地不愿说话。
一段日子后,祖开始想要了解真相。于是,祖找了个月圆的时候,假装睡觉,想要看看蒂娜是否有什么动静。无奈的是,躺在床铺上没一会儿,祖便感到头晕目眩,仿佛整个天地都在旋转似的。

祖无法忍受晕眩,双眼累得完全无法睁开,然后便昏昏睡去。可是,就在祖晕睡过去前,耳中传进了一种奇怪的声音。只听“咯”的一声响,随后便停顿了一下,然后又是“咯”的一声响,随后又停顿了一下。那“咯咯”声由慢缓缓转为快,到后来是很紧凑的连续响声……
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

祖虽然听见了怪声,想睁开眼瞧个究竟,奈何头晕眩得厉害,眼皮重得无法睁开……没多久,他便昏睡过去……

第二天早上,祖自床铺上惊跳起来,只觉满头大汗。他转头望了望身旁,只见蒂娜正甜睡着。祖怪自己多心了,他抚摸着疼痛的头站起身,想到外面透透气,可当他来到窗前,竟然看见了窗户的木框上沾有一滴血迹。

板地上也有!
那些血滴并不多,祖依着血滴的痕迹,预测血滴是自窗外进到屋子里的。那血滴的痕迹一滴滴清晰可见,一直到床铺旁,便不再见到其它血滴了。

祖一惊,难道说,有人身上流着血,又或者带着肉块,自窗户爬进屋里,一直来到他的床铺旁?

脸与嘴角有血迹

正当祖想叫醒蒂娜,询问她昨夜是否发生了什么事时,突然,祖发现自己的脸上似沾着什么。他赶紧来到屋外盛水的瓮上,往水里照着自己的脸。只见脸上,嘴角旁竟然沾着血迹。

祖惊讶自己会见到这般情景,他赶紧用手淘水泼向自己的脸,洗去那些血迹。正当他喘着气时,身后传来了几个族人的叫喊声。原来,又有一只羊死了。情况一样,羊的脖子被不知名的野兽咬断,吸去了血液,却不吃羊的肉。

祖赶紧跑回屋里,躲在房中不敢出去。试想,自己的身上沾了血,昨夜又有牲畜离奇地死去,那会是和谁有关呢?很有可能便是祖杀了那些牲畜!

这时,正巧蒂娜醒来,问祖发生了什么事。祖见了蒂娜,发泄道:“我真不明白为什么自从和你在一起后,就会发生这样的事。”他狠狠瞪视着蒂娜,“一定是你!一定是你对我做了什么,让我每到月圆之夜便感昏昏欲睡,然后不知不觉又起来杀死牲畜……”

蒂娜明白了祖话中的意思,她只冷冷地道:“我从来没对你做过什么,所以我根本不需要理会你对我的愤怒。”

祖抓着头,发狂道:“你的父亲是巫师,你肯定学了他的本领。你一定是为了不想让我离开你,所以才对我下了什么咒语!”祖突然抽泣起来,说道:“蒂娜,我求求你,让我停止那样好吗?我不想变成疯狂的吸血恶魔……”

蒂娜不理会祖,起身整理了衣衫,边到外头去提水梳洗。祖当然无可奈何,他只烦恼着要如何才能解决当前的问题。

“下一个月圆……”祖喃喃地道,“下一个月圆,我无论如何要查明真相……”
下一次月圆,还需要等待好一段日子。这段日子里,祖非常烦恼,度日如年。

月圆夜克服睡魔

很快的,又来到了月圆的时候。祖已打定主意,当晚无论如何不能让自己昏睡过去。他想要克服困难,以自身的毅力解去蒂娜对他下的诅咒。他还想知道,每次自己临睡过去前,听到的那怪声,到底是怎么回事。

长屋外,传来噪杂的虫鸣声;长屋内,祖正等待着昏眩的感觉。

蒂娜如往常一样,进到房里,躺在祖的身旁。祖完全不理会蒂娜,只希望自己待会儿能够克服昏睡感,查明真相。

身旁的蒂娜传来了酣睡的呼吸声,祖却极力克服睡意。没多久,那阵晕眩感又冲向脑袋,祖只感觉天旋地转,眼皮沉重地无法睁开。

他在心里告诉自己:不能睡!不能睡!无论如何要忍耐……
感觉过了好久、好久,那阵晕眩感从来没有停止过。正当祖极力抵抗那阵晕眩时,突然,“咯——”的一声,又传来了那阵怪声……
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

祖心里好奇,虽然晕眩得厉害,可是他还是极力睁开眼皮。虽然眼皮睁开不大,只露出一条隙缝,可是,他还是瞧见了令他惊讶的情景。

那声音自祖的身旁传来,所以祖微微把头转向身旁,微微睁开眼睛,观看身旁的情境。

那不看还好,一看之下,那阵原本的晕眩感,竟让惊讶感驱走;那原本睁不开来的眼皮,被惊讶感狠狠地把它拉得圆大。祖顿时没了晕眩感,两眼大睁,惊恐地看着身旁的情境。

只见蒂娜不知何时,身体直坐在床铺上,可怕的是,她的头,竟然在脖子上三百六十度地不停旋转,由慢到快,旋转的同时,发出了“咯咯咯咯咯”的声响,似是脖子骨头被扭断般,令人心寒。

飞头降遗传下一代

蒂娜的头旋转了一阵后,突然又“啵”地一声,脖子的皮肉断裂,整个头自脖子上弹了上来,慢慢升高。头颅下,连接着身体里的内脏,随着头颅,在空气中飞扬。

漂浮在半空的,蒂娜头颅的模样,异常可怕。两颗深陷的眼珠子,狠狠地瞪视着祖,像是责怪他太多事……”

听完了这故事,杰奇不经浑身汗毛直竖。和一个怪物同睡了那么久,却不知道那是怪物,那可多可怕!

杰奇问贾:“为什么蒂娜会变成那样?”

贾说道:“蒂娜的父亲是法力高强的巫师,世世代代都修习一种名为‘飞头降’的邪门法术,以提升法力。他们的后代,就算不修炼那门法术,也会受到遗传,凡是月圆之夜,就会飞起头颅,四处寻找血液吸食。”

杰奇点点头,表示明白。

突然,杰奇想起了一事,便问道:“你说祖是你的父亲,那么……蒂娜……”
贾把搁在耳上的烟拿下,叼在嘴角上,若无其事地说道:“蒂娜就是我的母亲。”

那么说来,贾就是蒂娜的后代……

杰奇想及此,心头一震。他缓缓抬头,一看高挂天际的圆月,心头又是一寒。

此是,节气身旁,传来了一阵声响……
咯——咯——咯咯咯咯咯……